吃饭的时候,祯子的母亲问:
“金泽是个好地方吧?我一次也没去过。”
“不,那地方没有多大意思,一年到头给人以阴暗、沉重的感觉。”
鹈原的回答好像在说,因为工作,没有法子,只得强忍着。他摆弄着叉子,目光落到盘子上,他的眉宇间显出北陆地方的空气所带来的忧郁。
祯子答应这门亲事后,向工作了多年的公司辞了职.
结婚典礼在十一月中旬举行。
在这期间,鹈原宪一向公司请了一星期假。在结婚宴会上,公司董事兼营业部长致了祝词:
“……鹈原君是能干有为的青年,是我公司最负期望的职员之一。这样说,有人会认为是老一套陈词滥调,请诸位耐心听下去,我是鹞原君的上司,作为上司在诸位面前饶舌,好像我会保证鹈原君不断地涨工资。那么清夫人放心。因为我说的不是老一套公式化的祝词。”说到这里,引得客人们都笑了。“今天晚上,我第一次见到新娘,想我失利,我对新娘的理智洒脱、美丽端庄惊叹不已。鹈原君到了三十六岁的今天,对于一切诱惑……是不是有,我不甚详尽,一直忍耐、等待至今天的理由,我这才有所了解。如各位所知,本公司的业务,是千方百计说服广告主向我们出稿,这是一件非常需要忍耐的工作。鹈原君为了有机会得到如此美貌的夫人,一直忍耐着独身之苦直至今天,这是本公司的工作的影响所致,我窃引以自豪。”
客人们微笑着听他讲。他的话也传到了一直低着头的祯子的耳朵里。乍一听,不过是一般结婚宴会上听惯了的祝词,她仍然若失地听着,但直到后来,才感到他的话另有所指。
鹈原宪一父母双亡,兄嫂住在青山。哥哥长得和他完全不一样,胖胖的圆脸,一脸孩子相。他在一家商务公司当科长,爱好喝酒;他妻子——也就是祯子的嫂子,骨瘦如柴,只有一双眼睛较为对称,高高的颧骨,会错当成她和鹈原宪一是姐弟俩.
鹈原迄今和兄嫂住在一起,为了和祯子结婚,在涩谷租了一套新的公寓。新房地处高坡,推窗一望,东京就像沉在大海里,一览无遗,夜晚灯火通明,更是美不胜收。
从提亲到举行婚礼之前,祯子还没有机会单独和鹈原一起散过步。即使有这种想法,也无法实现。鹈原大部分时间在金泽,不在东京。祯子对结婚前的交往并不像以前那样向往。对只见过一面的鹈原宪一,祯子感到非常满意。
这和积极地喜欢他的感情,尚有一段距离。首先,祯子对鹈原宪一了解太少了,只知道他在哪里供职;做什么样的工作;和兄嫂住在一起。除此以外,一无所知。
然而,仅凭这些概念,她似乎已理解了鹈原宪一。不仅对鹈原,她以为所谓结婚对象,都是在茫漠的理解下结合在一起的。对女人来说,对对象的无知才会感到魅惑。
结婚以后,慢慢地去了解未知的部分,解除了恐怖,魅惑才会习以为常。——祯子是这样想的。
祯子希望去北陆新婚旅行。这样,可以马上了解鹈原宪一的未知的部分。原鹈宪一在北陆工作。她有一种冲动,想去看看那片土地。在她的意识中潜藏着对天空阴沉、波涛汹涌的北海的想象。
而媒人佐伯先生则转达了鹈原宪一的希望,尽可能去热海或箱根,最远到关西。
“本人对北陆实在提不起兴致来,也许是老呆在那里的原故,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还是想去稍微热闹一点儿的地方。”
祯子听着,使她不由地想起,鹈原宪一提到令人忧郁的北国的阴云,就皱起了眉头。
然而,祯子顶了回去,说去箱根‘关西’没有兴致,希望去信州,绕到木曾山,再去名古屋,然后回到东京。正值秋日,红叶盛开。
虽然有过这样小小的纷争,但在婚宴结束后,他们立刻按计划乘上从新宿发车的二等车厢。
列车到达甲府已经深夜。事先订好了旅馆,领班已打着灯笼在车站迎接他们。
领班叫来汽车。两人上车后,领班关上车门,向他们鞠躬行礼。祯子见了这领班,感觉自己似乎站在人生的歧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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