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兰丸,为何不打?”
“是。这是大人之意,请恕小人欠礼,光秀大人。”森兰丸虽是一名贴身侍卫,可亦在浓州岩村领有五万石俸禄。只见他拿起铁骨扇,啪的一下,就把光秀的乌纱帽给打飞了。森兰丸当然没有真打,只是故意把帽子打飞,做做样子。他以为这样光秀就会立刻伏地谢罪。
被打掉帽子后,被信长称为秃子的光秀那光溜溜、一根毛也没有的脑袋,就露在了大家面前。不知谁又扑哧笑了一声。
这应是意外,可这样的意外在光秀身上从未发生过。从越前的朝仓氏把足利义昭带来,从此侍奉信长,他可以说是鞠躬尽瘁、战功赫赫,这样一个老臣,今日却如此;并且,光秀也年长于信长,可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遭受如此奇耻大辱……虽然信长一向我行我素,可是今天也太过分了。
信长官至右大臣,交游广泛,就看不起从前的家臣,觉得他们无用了?想着想着,信康的切腹,佐久间信盛、荒木村重、林佐渡等人被无情处置的场景,一幕接着一幕,不断在光秀的眼前闪现。
这不再是性子的原因!信长是否想故意激怒光秀,然后剥夺他的家产,将他流放?想到这里,光秀不觉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满座寂然,就连信长都不说一句话。光秀暗想,不能再这样了,若再这样发怒,必陷入对方的圈套,落得和信康他们一样的下场……
“今日冒犯了大人,光秀深表歉意。在下马上按照您的吩咐去做。”光秀声音颤抖,悄悄地捡回帽子退了下去。当下到第三层楼梯的一半,他不禁抓紧帽子,身子摇晃起来。眼泪早已模糊了他的视线,连脚底下的路都看不清了,他一个跟头摔到了二楼。
“日向守大人,您怎么了?”从后面追过来的丹羽五郎左卫门长秀,三步并作两步跑来,把光秀搀扶起来。
“有点头晕眼花,看不清了。”
“那可不好,您可得小心啊。”
说完,长秀在光秀的耳朵边嘀咕了几句,“主公只是一时不高兴,过后就好了。接待的事情您还得接着做。”
“给你添麻烦了。”光秀也郑重地行了一礼,“我已经没事了,向主公致意。”
“您真的没事了?我找个人送送您?”
“没事了。”光秀走出大门,看着自己的家臣往这边跑来,突然疑窦丛生。莫非长秀也是此事主谋之一?他刚才说接待的事要自己接着做,如回去后却跟信长说,是自己违抗命令,那可如何是好?那么又给他们制造了借口,将自己流放、切腹……
“长秀啊……”光秀穿上草鞋,欲回家闭门不出,这时候,才觉得身上疼痛难忍,不禁眉毛倒竖。刚才在光滑的楼梯上摔了一跤,跌伤了腰,疼得连马都不能骑了。为了掩饰自己一瘸一拐的狼狈相,光秀故意挺着胸脯,慢吞吞地走下山去。
下山的时候,路边的树叶看去都是雾蒙蒙的,连路也模糊不清了。刚开始时,光秀还只是以为五郎左受信长指使,让自己钻套子,不知何时,他又怀疑起森兰丸来,森兰丸一定也向信长进了不少谗言……光秀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光秀已造好寓所,按待的任务无论什么人都能胜任。丹羽五郎左卫门长秀接替自己,定是企图逃避出征中国、四国。森兰丸对将要加封给光秀的近江的宇佐山城垂涎欲滴,定也在暗中寻找机会……
森兰丸频频请求信长赐予领地之事,光秀也曾从茶人口中听说过。
森兰丸的父亲森三左卫门可成曾领有宇佐山城,后在那里战死,大概是这个缘由。原来自己身边全是敌人……若在平常,光秀不可能意识不到,大怒之后的这些推理是多么荒唐可笑,而今天,他愤怒得失去了理智。
一回到山脚下的府邸,光秀就立刻派人把几个心腹之人从大宝院召回。以明智左马助为首,明智治左卫门、明智左卫门、明智十郎左卫门、妻木主计头、藤田传五郎、四王天但马守等人陆续来到光秀的议事厅。“大人,织田大人安好?”
大家都聚齐之后,光秀依然一脸苍白,闭目不言。左马助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是不是右府大人又出什么难题刁难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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