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如此说话?”
“唉,我才让你派大藏局和正荣尼去往骏府。”
淀夫人还是未弄明有乐斋所欲何为,“你又在戏弄我,我是真心来和你商议。”
“绝非戏言。”有乐若无其事道,“正因为夫人来和我商议,我才会献上这一主意。您还不明?大藏局为大野修理母亲,正荣尼为渡边内藏助母亲,可对?”
“我知道!”
“既然如此,不就好懂了?就是说啊,把那二人派去,大御所究竟是放她们回来,还是将其扣为人质,事情不就一目了然了?”
“啊,扣为人质?”
“怕甚!母亲被扣了,内藏助和修理还会决意一战吗?这可是决定酒和年糕究竟是用于供养,还是被浪人们吃掉的关键啊!”
淀夫人如梦初醒,禁不住浑身哆嗦。男人之心,真是何等可怕!不过,这也确是个一石二鸟的好主意。片桐且元是秀赖的使者,大藏局和正荣尼是淀夫人的使者,若她们拼命辩解,铭文根本无诅咒德川的意思,效果必比且元一人去好得多。可是,只怕修理和内藏助都坚决反对。他们断定,家康已开始挑衅,第一步应对已经晚了,故当前的重心应立刻转移到战备方面。若此时二人都强硬地主张“不战”,城内的烈火就会熄灭。像家康那样的对手,真想动手,必不会对两名主谋的母亲现身骏府视而不见。他定会先把二女扣为人质,将其作为日后交涉的筹码,可说,这才是战之常道。
“舅父真是可怕。”
“夫人觉得可怕,可一笑了之。只是这么做,会比空自商议百遍还管用,亦能摸清大御所的心思,老夫胡言了。”
“那就派二人去。”淀夫人认真地点点头,“不过,我可不似你这般心思险恶。我只是派她们去澄清误解。”
“那也无妨。最好是让两个女人仔仔细细把夫人的心思解释清楚。这样,那两个女人或许还会放弃狭隘的偏见,阻止儿子的蠢行。否则,酒和年糕就真要成为浪人们的饵食了。”有乐还是控制住自己,未说出更多讽刺之言。
其实,淀夫人并不知道实情。实际上,城内七手组的长屋内,每时每刻都有人或十人一组,或二十人一组,悄悄住进来。他们都以佣人或客人的身份住进,均未向秀赖禀报。但是,若连这些都说出,有乐怕自身的性命也难保了。钟铭只是一个借口,日后的乱子还不知有多大呢。
就连开始还清高自傲、坚决反对战事的木村重成,近日也不再把反对之言挂在嘴上了。或许他也和有乐一样,已预感到了花开花谢的凄凉。有传言说,重成最初强烈拒绝同真野市后守的女儿阿菊成亲,最终却还是答应了那门亲事。时势真是可怕。其实,有乐提出把大藏局和正荣尼派到骏府的建议,实际上是讽刺,他是想看看内藏助和大野兄弟的狼狈相。
尽管织田有乐的方法颇为绝情,但他还是在为丰臣氏尽力。至于派遣两个老女人的建议,他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无非想忠告一下淀夫人,她接受更好,不接受也无妨。可是,淀夫人竟当场采纳。如此一来,他又心疼起外甥女来,提醒了三两次,才把淀夫人送出府。
他临别嘱道:到骏府之前,最好莫让两个老女人和片桐且元碰头。两个老女人可通过目下负责家康身边诸事的茶阿局,直接与家康见面。到了家康面前,可令她们少说家中之事,多说些“淀夫人对这次事件是何等心痛”之类。淀夫人回到内庭,立刻把大藏局和正荣尼叫了来,谆谆下了命令。众亲信震惊不已。不出有乐所料,最为惊愕的要数大野兄弟和渡边内藏助,两位母亲亦是沮丧之极。据大坂城内的情势,不难想象骏府城内必是杀气腾腾。
把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女人送到那虎狼之地,众人怕做梦也不会想到夫人会下此令。
“恕奴婢难以接受。”年长的正荣尼最先拒绝道,“夫人身边还有飨庭、右近太夫局等年轻些的人。像我这样的老女人去了,一旦出丑,那可了不得。我只能回绝夫人,你说呢,大藏局?”
但正荣尼的回绝却被淀夫人的一句话压了下去:“不行!此次的使者别人做不了。正因为大藏是修理的母亲,你是内藏助的母亲,我才令你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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