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们肯定听见了一声叹息。
有个东西压在我们皲裂的嘴唇上,水又流了进来。我们狂饮起来,这一次很小心以免又吸进气管去。不是我们在乎是否会被呛到,而是我们不想水又被拿走了。
我们一直喝到肚皮伸展开来,开始疼痛为止。水流变小,然后停了下来,我们声音粗哑地大声抗议。另一个边缘压在我们的嘴唇上,我们疯狂地大口喝着,直到它也变空了。
再喝一口我们的肚子就要爆炸了,然后我们眨了眨眼睛,努力调整视力看一看我们是否还能找到更多。天太黑了,我们看不见一颗星星。接着我们又眨了眨眼睛,意识到黑暗离天空要近得多,一个比黑夜更漆黑的人影站在我们旁边。
好像刀刃,光线插进我们的双眼。我们疼痛地呻吟起来,我们的手飞快地抬起来挡住紧闭的眼睛。即使在我们的眼睑后面,光线还是太明亮了。光线消失了,我们感到下一个叹息呼出的气吹到我们的脸上。
我们小心地睁开眼睛,比之前更看不见了。不管是谁面对着我们,都坐着一动不动,一句话也没有说。我们开始感觉到这一刻的紧张气氛,但是这感觉很遥远,在我们的身体之外。除了我们肚子里的水以及在哪里能找到更多的水之外,很难在乎其他的事情。我们努力集中精神,看清楚是谁救了我们。
经过几分钟的眨眼睛、眯眼睛之后,我们能弄清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浓密的白色从一张黝黑的脸上垂下来,在黑夜中仿佛数百万根苍白的刺儿。当我们领会到这是胡子时——像圣诞老人一样,我们胡乱地想到——我们的记忆补充了其他的片段。一切都融为一体了:露出鼻孔的大鼻子、宽宽的颧骨、浓密的白眉毛、眼睛凹陷进布满皱纹的皮肤里。尽管我们只能看见每个特征的一点儿痕迹,我们知道光线会把它们暴露出来。
“杰布叔叔,”我们惊讶地哑着嗓子说,“你找到我们了。”
杰布叔叔蹲在我们旁边,听见我们说出他的名字时猛地站了起来。
“现在,好了,”他说道,他低沉沙哑的声音使无数的记忆浮现在眼前,“现在,好了,情况很混乱。”
“他们在这里吗?”我们咳嗽着挤出这几个字——它们从我们嘴里脱口而出,好像水从肺里喷出来一样。除了水之外,只有这个问题最重要了,“他们找到了吗?”
杰布叔叔的脸在黑暗中很难读懂。“谁?”他问道。
“杰米,杰莱德!”我们充满热情的低语像大喊大叫一样,“杰莱德和杰米在一起。我们的弟弟!他们在这里吗?他们来过吗?你也找到他们了吗?”
几乎没有停顿。
“没有。”他的回答很有力,不带丝毫同情或感情。
“没有。”我们轻声说道。我们不是在重复他说的话,我们在抗议捡回自己的命。这有什么意义?我们又闭上眼睛,倾听着身体里的痛,我们让这种痛湮灭我们心中的痛。
“瞧,”杰布叔叔过了一会儿说,“我,呃,有事情要做。你休息一会儿,我会回来找你的。”
我们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只听见了声音。我们的眼睛一直紧闭着,嘎吱嘎吱的脚步声轻轻地离我们越来越远了。我们辨认不出他往哪个方向走了,我们也根本不在乎。
他们不见了,没有办法找到他们,没有希望。杰莱德和杰米消失了,他们熟谙怎样做这样的事情,而我们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水和凉爽的夜风使我们头脑清醒,这却不是我们想要的。我们翻了个身,又把脸埋在沙子里。我们如此疲倦,已经远远超过了筋疲力尽的程度,陷入一种更加深刻、更加痛苦的状况。当然我们能睡觉,我们所要做的就是什么都别想,我们能做到。
我们做到了。
当我们醒来时,仍然是夜晚,但拂晓就要降临在东边的地平线上了——山脉背后是一片黯淡的红色。我们的嘴巴里有灰尘的味道,起初我们确定梦见杰布叔叔出现了,当然我们梦见了。
今天早上我们的思想更清醒,我们很快注意到我们右脸颊附近有个奇怪的形状——不是石头,也不是仙人掌。我们摸了摸,很坚硬,也很光滑。我们推了推它,水摇晃着发出甜美的声音,是从里面传来的。
杰布叔叔是真实的,他给我们留下一小壶水。
我们小心翼翼地坐起来,惊讶地发现我们没像一根干瘪的棍子一样折成两段。实际上,我们的感觉要好一些,水准是经过一定时间滋润了我身体中的一些部位。疼痛感很模糊,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我们觉得肚子饿了。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斯蒂芬妮·梅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