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如此说来你果真不怕失败。好,看枪!”
新八郎洪亮的声音划破了冬日的寂静,那人突然闭上了眼睛。新八郎身历战事无数,却不曾见过这等事。
对方紧闭双眼,脸庞带着傲气,又有些悲哀,那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让新八郎犹豫不决。如果他断然出手,一招便会置对方于死地;此外他还可有充分的时间对付其他人。但不知为何,新八郎下不了手。那年轻人睁开眼,晃动着手中的枪,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不斗了。”新八郎道,“我罢了。”
“胆小鬼。你罢了,我们又怎么出手?”
“我响当当的大久保新八郎,也罢!”新八郎猛地将枪扔了出去,蹲起马步。“人的一生原来如此悲哀。我明白了人生的所有意味,你们却感到被人捉弄。好吧,来,将我的首级拿走!”
人们面面相觑,后退了一步,也犹豫起来。
“但请各位明白,我新八郎对你们毫无憎恨之意。我的一生,除了向主公尽忠,其他毫无意义。你们让少主平安回去就好。我已满足了。我解脱了。来,来吧。”
“好。”只听一人应道。
新八郎闭上了眼睛。
“受死吧。”那人喊道,叫声划破长空。枪刺中了新八郎右侧的石头。新八郎惊讶地睁开眼,对面站着一个年轻男子,面目如画。“你是何人?”
那人微笑了。他并没有看新八郎,而是转向八个武士,静静说道:“今日之事尽在那古野少主意料之中。如果在这里杀了他,反而显得我们缺了器量。赶快回去吧,这是信长公子的命令。”
那八个武士顺从地收起了枪。让新八郎感到不可思议。“你是谁?”
“我不想告诉你。”竹之内波太郎一边说,一边解下榛树上的马缰。“机会难得,好好向竹千代公子尽忠吧。不要作无谓的牺牲,顾全大局,才是你真正的使命。”
说完,他翻身上马,扬长而去。大久保新八郎呆呆地坐在原地,大口喘起气来。
乌鸦扑棱棱飞回榛树梢头。
骏府城上上下下都在为迎接天文十九年新年忙碌,唯今川治部大辅义元仍在悠闲地闻着香。同族关口刑部少辅亲永父女和吉良义安父女陪在左右。
闻完十种香后,刑部少辅之女上来沏茶。肥胖的义元感觉膝盖有些麻,便对义安的女儿道:“阿龟,拿扶几来……”
义元叫亲永之女濑名姬为阿鹤,义安之女阿椿为阿龟。这是义元对她们的爱称,但后来府中所有人都如此称呼她们。看上去,关口刑部少辅的女儿的确如丹顶鹤般清高,而吉良义安的女儿则有着一双可爱的眼睛,聪明伶俐,让人想起龟。
义元靠在阿龟递过来的扶几上,接过阿鹤沏的茶,津津有味喝了起来。“织田信长果真向竹千代赠送了战马等物?”他问阿鹤的父亲亲永。
“是。若无马,竹千代很难脱身,故世人均说,信长乃是重义气之人。”
义元微笑着抿了一口茶。“各怀鬼胎而已。据说大久保新八郎让竹千代骑着马,直接把他带回了冈崎城。”
“是。他说若不让竹千代祭奠亡父便直接到骏河,竹千代会忘掉根本。他未经雪斋禅师同意,便径带竹千代回去了。”
“和尚没有生气?”
“他不过苦笑。”
“哦。”义元点头,伸出麻木的右腿,“宽宏他们也无不可。阿鹤,给我揉揉腿。”
“是。”阿鹤依言靠上来为他揉腿。阿龟则帮着其他侍女收拾番炉和香盒。
“阿鹤,你多大了?”
“十四。”
“阿龟你呢?”
阿龟慌忙将手中的香炉递给侍女,毕恭毕敬伏在地上,回道:“奴婢十二岁。”
“信长既然送给他一匹马,我也得送他点什么,如何?”
吉良义安严肃地说道:“不向主公请示,擅自回到冈崎,而且未能照预定时间抵达骏府,实乃任意妄为,是对主公的大不敬。在下以为,从长远计,必须重重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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