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里的守望者(13)

2025-10-09 评论

  “她在哪儿?”我问他。“我应该下去跟她打个招呼才是。她在哪儿呢?在侧屋里?”
  “不错。”
  “她怎么会提到我的?她现在是在B.M吗?
  她说过可能要上那儿去。不过她也说可能上西普莱。我一直以为她是在西普莱呢。她怎么会提到我的?”我心里十分兴奋。我的确十分兴奋。
  “我不知道,老天爷。请你起来一下,成不成?你坐在我毛巾上啦,”斯特拉德莱塔说。我确实坐在他那块混帐毛巾上了。
  “琴.迦拉格,”我说。我念念不忘这件事。
  “老天爷。”
  老斯特拉德莱塔在往他的头发上敷维他力斯。
  是我的维他力斯。
  “她是个舞蹈家,”我说。“会跳芭蕾舞什么的。那会儿正是最热的暑天,她每天还要练习两个小时,从不间断。她担心自己的大腿可能变粗变难看。我老跟她在一起下象棋。”
  “你老跟她在一起下什么来着?”
  “象棋。”
  “象棋,老天爷!”
  “不错。她从来不走她的那些国王。她有了国王,却不肯使用,只是让它呆在最后一排,从来不使用。她就是喜欢它们在后排呆着时的那种样子。”
  斯特拉德莱塔没言语。这类玩艺儿一般人都不感兴趣。
  “她母亲跟我们在同一个俱乐部里,”我说。
  “我偶尔也帮人拾球,光是为挣几个钱。我给她母亲抬过一两回球。她约莫进九个穴,得一百七十来分。”
  斯特拉德莱塔简直不在听。他正在梳他一绺绺漂亮的卷发。
  “我应该下去至少跟她打个招呼,”我说。
  “干吗不去呢?”
  “我一会儿就去。”
  他又重新分起他的头发来。他梳头总要梳那么个把钟头。
  “她母亲跟她父亲离了婚,又跟一个酒鬼结了婚,”我说。“一个皮包骨头的家伙,腿上长满了毛。我记得很清楚。他一天到晚穿着短裤。琴说他大概是个剧作家什么的,不过我只见他一天到晚喝酒,听收音机里的每一个混帐侦探节目。还光着身子他妈的满屋子跑,不怕有琴在场。”
  “是吗?”斯特技德莱塔说。这真的让他感兴呼了:听到一个酒鬼光着身子满屋子跑,还有琴在场。斯特拉德莱塔是个非常好色的杂种。
  “她的童年真是糟糕透了。我不开玩笑。”
  可斯特拉德莱塔对这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只是那些非常色情的东西。
  “琴.迦拉格,老夫爷。”我念念不忘。我确是念念不忘。“至少,我应该下去跟她打个招呼。”
  “你他妈的干吗不去,光嘴里唠叨着?”斯特拉德莱塔说。
  我走到窗边,可是望出去什么也看不见,因为盥洗室里热得要命,窗玻璃上全是水汽。“我这会儿没那心情,”我说。我的确没那心情。做那类事,你总得有那心情才成。“我还以为她上西普莱了呢。我真会发誓说她是去西普莱啦。”我手足无措,就在盥洗室里蹭蹬了一会儿。“她爱看这场球赛吗?”我说。
  “嗯,我揣摩她爱看。我不知道。”
  “她告诉你我们老在一起下棋吗?”
  “我不知道。老天爷,我只是刚遇到她呢,”斯特技拉莱塔说。他刚搞完他漂亮的混帐头发,正在收拾他那套脏得要命的梳装用具。
  “听我说。你代我向她问好,成不成?”
  “好吧,”斯特拉德莱塔说,可我知道他大概不会。象斯特拉德莱塔那样的家伙,他们是从来不代别人问候人的。
  他回房去了,可我仍在盥洗室里呆了一会儿,想着琴。随后我也回到了房里。
  我进房时,斯特拉德莱塔正在镜前打领带。他这一辈子总有他妈的一半时间是在镜子面前度过的。我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望了他一会儿。
  “嗨,”我说。“别告诉地我给开除了,成不成?”
  “好吧。”
  斯特拉德莱塔就是这一点好。在一些小事情上,他跟阿克莱不一样,你用不着跟他仔细解释。
  这多半是因为,我揣摩,他对一切都不怎么感兴趣。这是真正的原因。阿克莱就不一样。阿克莱是个极好管闲事的杂种。
  他穿上了我那件狗齿花纹的上衣。
  “老天爷,可别全都给我撑大了,”我说。“我还只穿过两回哩。”
  “我不会的。他妈的我的香烟到哪儿去了?”
  “在书桌上。”他老是记不得自己搁的东西在什么地方。“在你的围巾底下。”他把香烟装进了他的上衣口袋——我的上衣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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