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久之后,治长却是一个人回来,道:“右府未有异议,派出伊木远雄监军。右府着各位立即作出征准备,不可疏忽。”
后藤又兵卫长叹一声,暗暗朝幸村望去。幸村避开了他的目光,不由寻思:又兵卫乃是决心赴死了。武将的义气往往和荣誉、体面联系在一起。家康将基次捧为可以决定战争胜负的刚勇大将,而在其出征之前,秀赖甚至未赐上一杯酒为其送行。在开战之后,基次便会以死报答家康的识人之恩。
在基次的叹息声中,毛利胜永也站起身来,满怀凄凉。
善战之人与不善战之人的区别,就在于出征之时是否擅鼓舞士气。乱世之中,这人情尤其重要。动辄便会丢掉性命,难免让人觉得人生无望,于是,武士们便各自在心中树起一面叫义理的旗帜,以谋求安慰。现在,支撑后藤又兵卫的,正是誓死坚持的义理。即便是真田幸村,很多时候也靠这种心念,方能坚持。
家康正是深刻地洞察了众人之心,明知会被拒绝,还说要赠与幸村信浓十万石,并将后藤基次奉为以其一身之向背,便可决定此战胜负的刚勇大将。想让良马驰骋,必当有伯乐之心,但要让不通世故人情的秀赖明白此中玄机,实在难比登天。
就此,大坂确定在大和口迎敌之战法,幸村和基次开始准备出兵。此前,他们往各处派出大批探子,以摸清敌情,作出正确判断。他们得知,四月二十八后,东军大和口的诸将均驻扎于奈良及其附近,欲与伏见秀忠和二条城家康的进攻遥相呼应。于是,大坂决定于三十日之前完成备战。
后藤基次的第一阵,以薄田隼人正兼相和明石扫部助守重为两翼,五月初一出城,当夜在平野扎营,以逸待劳。
第二阵的真田幸村,任毛利丰前守胜永为副将,出城后驻扎于天王寺,又进至可看清敌人进攻路线的位置。
与此相对,东军水野日向守胜成指挥的大和口第一阵、本多美浓守忠政指挥的第二阵、松平下总守忠明指挥的第三阵,以及松平上总介忠辉的第五阵,于四月三十会师于奈良。伊达政宗率领第四阵,当天还在木津,到达奈良时已是五月初三。因为伊达军的迟到,东军进攻之日遂改成了五月初五。
东军以水野胜成为首,从奈良出发,取龟濑和关屋二道朝国分进军的消息,传到天王寺的幸村处,已是五月初五正午时分。他接到消息,马上叫来了毛利胜永,不焦不躁道:“决战马上就要开始,我们和后藤最好碰碰头。”
幸村和毛利胜永同到平野军营,见到后藤又兵卫基次时,他正在帐中修剪胡须。
“他们马上要来了。”基次放下剪子,转向道明寺形势图,道,“我决定今夜从平野出发,取道藤并寺,前往道明寺迎敌。若有可能,直接进军国分。若得机会,便依傍山形,打敌军一个出其不意。”
基次话说得刀砍斧切,幸村和胜永对视了二眼,道:“后藤大人,若有机会,还望大人与幸村取得联络。”
“哈哈哈!真田大人多虑了。打仗当随机应变。后方既有您压阵,基次自可放手一搏。”
“若敌军进至国分,请务必暂止进攻,及时通知我们。幸村从一开始就誓与大人协力。若敌军河内口的人马接近了若江、八尾,也请缓进。”
“哈哈!”基次大声笑道,“不用担心我。河内口的敌军先锋乃是藤堂高虎和井伊直孝,请真田大人对此二人多多留意。我军由谁来对付那支先锋?”
“欲派木村长门守镇守若江,长曾我部和增田盛次镇守八尾。”
“哦,重成镇守若江……”基次脸上笼上乌云。与其说他在担心,不如说是年长的他因体恤年轻的重成,而发出悲叹。
其实在这个时候,后藤基次便已决定,无论何种情势下,都不会向幸村求援。倘在若江决战,便会遭遇家康和秀忠的旗本部队,那些将士均是经过精挑细选。基次如向真田求援,势必导致木村重成孤军奋战。久经沙场的基次,心中理应有对年轻之人的体恤。
“不管怎么说,基次都是个幸运之人。”基次解下腰间的葫芦,给幸村斟了一杯酒,“身负丰国大明神之子的重托,同时又得江户大御所和将军的怜惜,基次能够如此战死沙场,也算是武士最大的荣耀。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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