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井宗室也是铮铮男儿啊!”宗室道。
蕉庵微笑拍手:“我不劝阻你,你也不是可以劝阻的人。今晚我们喝喝酒,好好聊聊。”说完,他命木实端酒菜来。
“你听过最近流行的小曲吗。”
“没有,完全没听过。”
“一个叫隆达的男子,风流倜傥,边弹拨三弦,边唱歌,以吸引客人。我叫他来好了。”
“请……自是要听听。”
蕉庵吩咐木实带隆达来,又仔细端详宗室晒黑的脸。这个决定明日誓死力谏秀吉的男子,脸上并无紧张之色。如果派他为正式使者去见朝鲜王就好了,蕉庵深觉可惜。“来,再敬你一杯。”
“哦,这酒很有些劲道。”
“关白已派加藤清正去九州筑城了。”
可是,宗室似未听进去,他只是对美酒发出赞叹之声,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众人都称淀屋常安为商人关白,赞他虽是一介商家,却具不输秀吉的器量。可就胆量而言,或许博多的岛井宗室仍胜过淀屋。淀屋先前就和柚谷一族合作,除生意往来,更将手伸至挖掘矿山、冶炼、造船等,而成了巨贾,可他的生活甚是简朴。他并非生来就能成此大器之人,而是长久磨炼出来的。蕉庵认为,如把淀屋比作丰臣秀吉,宗室就当是德川家康了。
宗室出了蕉庵的别苑,随身只带三个下人,就往大和桥的泊船处走去。
他的船泊在堺港的岸边,自己则在此搭淀屋的船去大坂。河岸两侧满是开花的芦苇,野鸭点点穿梭其间。淀屋的三十石船为了宗室的到来,铺上红地毡,船上还张着幔幕。等他一坐进来,就拉起幔幕,让他细细观赏四周的秋景。船上印有大红的“淀”字,雇有四十多个水手守护。
宗室仔细想想,觉得商家的存在实是不可思议,不由撇唇笑了。令武将去打仗,而由商人来赚钱,一方必须养活众多武士,而另一方却因花用不完而蓄积钱财。他就是不想让秀吉对这种不相称的情形有所不满,才劝其致力于贸易和挖掘矿山,可反而引发了征朝之事。各地挖掘的金山,出了太多黄金。或许让秀吉稍不如意比较好,武将不应太富有。让他半饥半饱,他却又会像豺狼那样张牙舞爪……这着实很难处理。淀屋也正遭遇难题,因为秀吉要派大军去朝鲜,向他征召粮食。如此一来他便入不敷出,实在麻烦。武将并不精于计算,即使能算出自己的俸禄,也无法估计巨商的财产究竟有多少,不免狮子大开口……宗室一面想着,已到了渡口,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正在等他。
“啊,治部少辅大人。”宗室后退一步,自从在博多筑城后,就因经常碰面而熟识的石田三成,正跨过渡板向他走来。
“宗室先生,辛苦了。”
“不敢,这也是为关白办事。”
“在先生见关白之前,我有事相托。”
宗室佯作不知:“咦!什么事?高高在上的奉行大人,居然要托在下。”
三成对守卫在船一隅的下人们道:“你们上岸去走走,我有话要对老先生说。”
下人们郑重地施过礼。宗室点点头,示意他们下船,道:“河岸的秋景真是迷人啊!”
“是啊!”三成略显肥胖,比先前在博多时更显得派头十足。他面带笑容地拿过刀,慢慢坐在宗室斜对面。“现在所能拜托的人,只有先生了。”
“要拜托老朽?”
“主公失去了宝贝少主。”
“在下知。”
“他陷入极度悲伤中……可是这悲伤让他改变了志向。”
“什么志向?”
“要去征服大明国!起初我以为那是说笑,可是他一本正经,怎可能是说笑?这是他一生的大事啊!”
“那又怎样?”宗室清楚三成想说什么,可依然装傻。
“一定要阻止他才是。天下初定,百姓疲惫不堪。若又发起战事,国家恐忧。”
“哦!这真是一件大事了。那么,奉行大人您是反对了?”
“先生也知关白脾性,他是不会听我劝谏的,因此希望先生能告诉他:您此次看遍了朝鲜各地,若大人不放弃出兵,前途堪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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