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刚刚无意中做了让您不高兴的事吗?”玛蒂尔德带着可爱的天真说道。
“我记得,有一天,您走过这金银花廊时摘了一朵花,德-吕兹先生从您的手里拿过去,您就让他拿了。我正在两步之外。”
“德-吕兹先主?不可能,”玛蒂尔德带着她那如此自然的高傲说,“我绝不会那样做。”
“我肯定,”于连激烈地反驳道。
“那好吧!的确如此,我的朋友,”玛蒂尔德难过地垂下眼睛。她明明知道,几个月以来,她不曾允许德-吕兹先生有这样的举动。
于连怀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温情望着她:“不,”他对自己说,“她还是那样爱我。”
晚上,她笑着责备他对德-费瓦克夫人的兴趣:“一个市民爱一个新贵!也许只有此种人的心,我的于连不能使之发疯。她把您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浪荡子,”她一边说,一边玩着他的头发。
于连在自认受到玛蒂尔德蔑视的那段时间里,成了巴黎穿戴最讲究的男人之一。即便如此,他仍然胜过此类人一筹;他一旦打扮好,就不再想了。
有一件事仍令玛蒂尔德恼火,于连还在抄俄国人的信,并送给元帅夫人。
一位英国旅行者说他和一只老虎亲密相处,他养大了它,爱抚它,然而桌子上总是放着一把上了膛的手枪。
于连只有在玛蒂尔德不能在他的眼睛里看出他那极度幸福的表情时,才可忘情地享受。他一丝不苟地履行职责,即不时地对她说上几句严厉的话。
他惊奇地发现玛蒂尔德变得温柔了,当这种温柔和她那过分的忠诚就要使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他竞有勇气突然地离开她。
玛蒂尔德生平第一次爱上了。
过去她总觉得生活像乌龟般一步步地爬,现在却飞起来了。
不过,骄傲总还是冒冒头儿,她想大胆地面对爱情能够让她经历的种种危险;倒是于连谨慎从事,也只是在有危险的时候她才不顺从他的意志。她跟他在一起时是温顺的,甚至是谦卑的,但是对家里身边的人,无论是亲属还是仆人,她是更加傲慢了。
晚上在客厅里,她常常当着六十个人的面,把于连叫过来单独说话,而且时间很长。
一天,小唐博在他们身旁,她求他去图书室为她找斯摩莱待的那本谈一六八八年革命的书;他迟疑了一下,她便说:“您倒是什么都不急呀,”表情是一种令人感到屈辱的高傲,这对于连的心是一大安慰。
“您注意到这小怪物的眼神了吗?”于连对她说。
“他的伯父在这间客厅里侍奉了十一、二年,否则我立刻让人把他轰出去。”
她对德-克鲁瓦泽努瓦、德-吕兹诸先生的态度,表面上彬彬有礼,内里几乎是同样地咄咄逼人。她狠狠地责备自己,不该向于连说那些隐情,尤其是因为她不敢承认她夸大了她对这些先生们做出的几乎全无邪念的种种好感的表示。
尽管她有过种种美好的决心,她那女性的骄傲仍然每天都阻止她对于连说:“因为是跟您说,我才觉得描述我的软弱是一种快乐,那一次德-克鲁瓦泽努瓦先生把手放在大理石桌子上,稍稍碰了碰我的手,我竟没有把手抽回来。”
今天,只要这些先生中有一位跟她谈上一会儿,她总有什么问题要问于连,这是借口,好让于连呆在她身边。
她怀孕了,滋怀喜悦地告诉了于连。
“现在您还怀疑我吗?这不是一个保证吗?我永远是您的妻子。”
这个消息使于连深感震惊,他差点儿忘了他的行动准则。“怎么能对这个为了我而身败名裂的可怜的女孩子有意地冷淡无礼呢?”只要她有一点点痛苦的样子,哪怕是在明智发出它那可怕的声音的日子里,他也再无勇气对她说出那些残酷的话了,尽管根据他的经验,这种话对他们的爱情之持续是不可或缺的。
“我要给我父亲写信,”一天玛蒂尔德对他说,“对我来说,他不仅是个父亲,而且是个朋友,因此,想要欺骗他,哪怕是一时,我觉得无论对您还是对我,都是可耻的。”
“伟大的天主!您要干什么?”于连惊恐地说。
“履行我的职责,”她说,两眼闪动着喜悦。
她比他的情人要来得大度。
“可他会赶走我,让我蒙受耻辱!”
“这是他的权利,应该尊重。我将让您挽着我的胳膊,我们在大白天从大门走出去。”
于连大吃一惊、求她推迟-个礼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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