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右,弥四郎是在向我挑战呀。”
听家康这么说,忠世终于醒过神来,惊讶地问道:“什么?”
“弥四郎认为他的判断比我正确。”家康用训斥的语调说,“你难道还未意识到这一点吗?笨蛋!”
“但他是背叛者——”
“不!”家康厉声打断忠世的话,“他认为……他背叛我,是为了领民的利益。他一心创造太平,而我则不断发动战争,给领民们带来痛苦。哼,他现在仍然坚持他的意见。”
忠世重新打量了一眼家康,闭口不语。如此说法也有些道理。弥四郎狂妄的心态中,与其说潜伏着失败后的恐惧,不如说饱含胜者的自豪。“主公!您刚才说,已经决定如何处置弥四郎了?”
“是,决定了!”
“那么……究竟用什么样的……方式?是钉死,或斩首?”
家康紧紧盯住屋顶,摇了摇头:“不是钉死。我要满足他的要求,让领民们来审他。”
“什么,让领民们——”
“对。”家康缓缓点点头,又道:“你听着,这不是我和弥四郎之争,而是我在询问苍天。”
“啊?”
“大战即将爆发,将企图谋反的弥四郎锯死。”
“锯死?”
家康点了点头:“他的家眷拉到冈崎城外的念志原钉死。先准备行刑,再将弥四郎从牢中提出。”
“先处死家眷?”
“是,让弥四郎看着他们受刑。然后将其绑在马上,背后竖起写有他罪状的牌子,从念志原解到滨松。”
“将他解到滨松再锯死吗?”
家康摇首道:“满足他的心愿,让他在从冈崎到滨松的途中,接受领民的评判。到达滨松城后,再解回冈崎。”
忠世有些糊涂。将人锯死这种残酷的处刑方式在传说中有过,但现实中却未见过,甚至未听说过。主公是真怒了。家康又看住他,道:“你要记住,接下来将他拉到冈崎城外的田野上,就地活埋。只让他露出脑袋,上面竖起牌子,上书:若路人痛恨他,均可锯其脖颈一下。旁边再放上竹锯。”
忠世还是没领会家康的意图。听来让人不寒而栗,主公却笑了。“七郎右,明白了吗?”
忠世终于恍然大悟地拍膝道:“即是说,竖起锯死的牌子后,让过往路人行刑?”
“对。”
“万一有人念及弥四郎的恩情……”
“那就救他一条性命。”
家康又微笑了,“路人或者救他一命,或者杀了他。要么选择大贺弥四郎,要么选择我德川家康。休要让人监视!”
“是。”忠世拜倒在地。苍天!他忽然喉咙哽咽起来。
“立刻回冈崎城,照此行事吧。”
第二日,大贺弥四郎被提出大牢,反绑在马背上。
晴空万里。马背上竖起了写有弥四郎罪状的牌子,由六个下人在前引路,前后簇拥着二十个足轻武士,从不净门拉到了城外。站在路两边围观的人群纷纷投掷过来石块。但弥四郎依然面不改色高昂着头,环顾四周。一行人来到城东的念志原后,放缓了脚步。
松林右侧的刑场上,已备好了寒光闪闪的刑具,只待处死阿松和四个孩子。五个十字木被悄悄竖立起来,冬天的大地上阳光耀眼,却不知从何处传来莺啼。
“弥四郎,看到了吗?”一开始就对弥四郎充满憎恨的今村彦兵卫,特意走过来招呼道,“因为你的野心,你无辜的家小落得如此下场。看,他们被从左边的帐中拉出来了。”
但弥四郎仍不屑一顾。“五个十字木,哈哈……”他自言自语着,然后正视着五个人影,响亮地喊道:“我随后就到,你们先去那个极乐世界吧。”
“这就是你对他们最后要说的吗?浑蛋!”
“哼!我弥四郎的心境,岂是尔辈所能明白?”然后,他垂下眼睑,无论彦兵卫说什么,都不再理会。
途中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他们抵达了滨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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