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究竟是依照程式还是随心所欲并不重要,因为弥四郎的妻子根本不知白乐天为何许人。
“您究竟在干什么?”
“干什么?真不会说话,此为舞蹈。”
“无事跳什么舞?舞蹈都是在法会结束后进行的。”
妻子板着脸道,弥四郎猛地回头看着她,不禁大笑,“哈哈,你真可笑。不过也难怪。”看到弥四郎疯子般的狂笑,妻子只得认真收拾起酒席来。她认为弥四郎喝醉了。
“不忙收拾。来,再给我斟上一杯。”
“还要喝?亥时都过了。”
“我还没醉到忘记时辰的地步。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足轻武士的妻子了,应该学些风雅。”
“我要赶紧收拾好。酒后晚睡最损身体。而且……”
妻子说着,望了望孩子们睡觉的房间,“您好不容易才出人头地,如果稍有差池,岂不可惜?如果不把孩子们培养成忠义两全的武士,何以报答主公的厚恩?”
“哈哈哈。”弥四郎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感到眼前的这个女人真是无比可怜。这个只会转世为狗的女人!
“哈哈……这就是……这就是出人头地?可笑啊可笑!”
“您在胡说什么?醉成这样。如不知足,会遭到惩罚的。快睡吧。”
“你太知足,太安分守己了,才那么可怜。如果叫你夫人:你会如何?哈哈哈。”
妻子没再回答。她利落地收拾好,就要出去。
“阿松,这种事你完全可以让下人们去做。”
“不,还是尽量让下人休息吧。你也快点换衣服吧。”妻子的身影消失在厨下后,弥四郎不觉又狂笑起来。他想要透露片言只语给妻子,所以说话前后颠倒。但现在还不能挑明。忍耐!忍耐!他拼命控制住自己的醉意,但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悲怆。
弥四郎再次取过白扇,打开来。
“不能说,为时尚早。”
他轻轻地自言自语着,又随兴跳起舞来。
〖有道御代
花见月都
本是臣下侍今皇
不想江州志贺
山樱烂漫
今宵难度……〗
弥四郎很清楚地记得这首《志贺》词,但音调难如人意。舞着舞着,他恍惚觉得自己是在冈崎城的大书院翩然起舞。妻子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丈夫。她没再打招呼,径自收拾下去了。
筑山夫人在琴女的帮助下,从早上开始就忙着整理发型。
想到即将迎来命运的巨大转折,她无法抑制,一边梳头一边不时展开胜赖的密函。虽然每一个字都已经嵌在了她的脑海里,但每翻开一次,仍能感到一阵激动。她自己也觉奇怪,但每读完一遍,眼睛都会湿润。她在冈崎城的生活如此不幸,不免自怜。
“阿琴。”筑山夫人将已读过三遍的密函放到书架上,对琴女道,“悄悄去德姬那里将你的妹妹喜奈叫过来。”琴女答应一声,她虽不知主人究竟在想什么,但还是顺从地出去了。
夫人最近显得很不冷静。夫人经常翻弄的那封信,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还有减敬,自从被信康训斥后便消失了,但夫人却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这让阿琴莫名其妙。难道女人的心竟那么冷酷无情吗?居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全忘记了最心爱的人?夫人是否和减敬商议好了,故意放他出城。那样就更不可思议了,她时常恐惧。
今天早上,阿琴已经两次被派往大贺弥四郎家了,每次弥四郎都亲自出来回复:“告诉她我很忙,不在家中。”他面无表情。如果阿琴不知道弥四郎和夫人的微妙关系,她也许会愤怒地将事实真相告诉夫人:“真没有分寸。”但她看到自从减敬离开后,夫人一直想找弥四郎重续旧情,不知何为羞耻,于是就照弥四郎所说转告给夫人。待阿琴出去后,夫人从抽屉里取出各种各样的文书,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道:“还是让她知道的好。”又道:“我已是小山田兵卫的妻子,怎能轻易放过敌人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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