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加泰罗尼亚致敬(124)

2025-10-09 评论

  其次,这场战斗的后果是什么?非常显然,谁也不可能得出确切的结论。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会对战争进程有什么直接的影响,虽然如果持续更长一段时间,肯定会有。这场战斗为巴伦西亚当局直接控制加泰罗尼亚提供了借口,为瓦解民兵提供了借口,为镇压马统工党提供了借口,并且无疑也为卡巴列罗政府的垮台出了一份力。但我们也能肯定,上述这些事情放在任何情况下都会发生。真正重要的问题是,走上街头的全国劳工联盟的工人通过这场战斗,是否得到了或失去了些什么。我认为,当然纯粹是猜测,他们得到的要比失去的多。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中,巴塞罗那电话大楼被占领只是其中的一个事件。自去年起,企业联合会已经逐渐失去了直接的权力,总行动也脱离了工人阶级的控制而渐为领导层所左右。这些头头们正在把人们引向国家资本主义,或者可能是重新引入私人资本主义。人们的抗拒可能使这进程放缓。战争爆发一年后,加泰罗尼亚的工人失去了大部分的权力,但他们的处境仍相对有利。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挑衅,他们都不会停止斗争,如果他们明确地流露出这样的想法,情况可能就不是这样了。有时候,拿起武器但被打败了,可那总比完全放弃斗争要好得多。

  第三,隐藏在这场战斗背后的目的,如果有的话,究竟是什么呢?是军事政变还是企图进行革命?是确实意在推翻政府吗?完全是有预谋的吗?

  我认为,仅仅在每个人都期待这场战斗发生的意义上,它才是有预谋的。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双方曾经有过明确的计划。在无政府主义者一方,他们的行动几乎是自发性的,因为这个事件的参与者主要是普通民众。当人们走上街头以后,他们的政治领袖才极不情愿地跟了上去,或者根本就没有卷入其中。在紧张的革命气氛中,唯一仍敢发出声音的是杜鲁提之友*(theFriendsofDurruti,F.A.I.内的一个极端派)和马统工党。但和以往一样,他们只是跟随者而不是领导者。杜鲁提之友也许确实散发了某种革命性的传单,但传单直到5月5日才出现在街头,谈不上吹响了战斗的号角,因为战斗早在两天前就已自发开始了。全国劳工联盟的官方领导人从一开始就否认整个事件。这有许多方面的理由。首先,全国劳工联盟仍在政府中有自己的位置,自治政府能够促使它的领导人比一般党员更保守。其次,全国劳工联盟领导人的主要目标,是与劳工总会结成联盟,而冲突只会加剧全国劳工联盟和劳工总会之间的裂痕,至少当时是这样的。第三,虽然这一点当时不为人所知,无政府主义的领导人担心事态的发展如果越过了某个界限,工人占领整个巴塞罗那,正如他们在5月5日所做的那样,那就有可能引发外国的干涉。英国的一艘巡洋舰和两艘驱逐舰已经逼近巴塞罗那港口,毫无疑问,不远处一定还有更多的战舰。英国的报纸宣称,这些舰船正在驶向巴塞罗那,“以保护英国的利益”。但实际上,它们还没有这样做,也就是说,没有派遣军队登陆,也没有接受难民。我们并不能确知这一点,但至少在本质上,英国政府虽然在西班牙落入佛朗哥手中时没有动一下手指头,但却有可能迅速干预这场战斗,使政权不至于落入工人阶级的手中。

  马统工党的领导人没有否认这个事件。实际上,他们鼓励追随者留在街垒边,甚至还在5月6日的《战斗》报上声明,赞同杜鲁提之友印发的极端主义传单。(关于这份传单有很大的不确定性,现在似乎没有人能提供一份复印件。)在一些外国报纸中,传单被描述为一份“煽动性的海报”,张贴于全城的每个角落。当然,并没有这样的海报。我对比了各种报道,应当说,这份传单呼吁:建立革命委员会;枪毙那些对袭击电话大楼负有责任的人;解除国民自卫队的武装。我们也不能很确切地知道,《战斗》在多大程度上赞成传单上的内容。我没有亲眼看到这份传单,也没有看那天的《战斗》。我在这场冲突中看到的唯一传单,就是5月4日成员人数最少的托洛茨基主义者(布尔什维克—列宁主义者)印发的传单。传单上仅仅写着:“每个人都应走上街头——除了军工企业外,所有行业的工人发动总罢工。”(换句话说,它仅仅要求人们做已经做了的事情。)但实际上,马统工党的领导人的态度仍然摇摆不定。他们也许要一直等到打败了佛朗哥,才会赞成举行暴动。另一方面,工人走上了街头,而马统工党的领导人执行的却是相当教条的马克思主义路线,即当工人在街头时革命党的责任只能是与他们站在一起。因此,尽管党的革命标语宣称“重新唤醒7月19日的精神”等等,实际上却竭尽全力限制工人采取过激的行动。例如,他们从未下令进攻任何建筑物;他们仅仅要求追随者保持警惕,并且正如我在上一章中提到的,如果能够避免,就千万不要开火。[1]我应当说,人们也能估计到,马统工党的意图就是力劝每一个人留在和躲在街垒后,或者尽可能说服一定数量的人更长时间地留在那儿,而不是做别的事情。那些与马统工党的领导人有私人接触的人(我自己没有)曾经告诉我,他们对整个事件实际上很惊慌,却又感到必须与之联系在一起。当然后来,如一贯的情形,他们由此获得了政治资本。马统工党的一位领导人戈尔金后来甚至还提到了“五月的光荣日子”。从宣传的观点看,这也许是正确的路线。当然,马统工党在被镇压之前,也确有大量党员短暂地参加了战斗。在策略上,支持杜鲁提之友的传单可能是犯了一个错误。因为这个派别是一个非常小的组织,通常敌视马统工党。考虑到人们普遍的激动情绪和双方之间流传的各种事情,这个传单的积极之处只是要人们“坚守在街垒边”。但当无政府主义者的报纸SolidaridadObrera(《工人的团结》)批驳它时,马统工党的领导人却似乎在支持它,就使得共产党的媒体事后能很容易地称,这场战斗是一次完全由马统工党策划指挥的暴动。然而,我们也许可以确定,无论发生过什么,共产党的媒体都会这样说,与事前和事后在没有太多证据情况下的各种指责相比较,这也算不上什么。全国劳工联盟的领导人并没有从更谨慎的态度中得到太多好处,他们的忠诚受到称赞,但转机一旦出现,政府和财政部就将他们踢出门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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