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渴望的不是财富,他并不期望改变生活、离开他在博德兰公司的职位、搬进另一座新房、去蓝色海岸游玩、或是到乡下买一处房子。
他已习惯于周围的环境、老一套的习惯,否则他会觉得迷惘。
他急于实现的,是他从童年起就产生的种种微小的欲望和心愿,比如说买一种小刀,就象他在家乡制造武器商那里看到的那种;不时地给孩子或妻子带些礼物回来。
在不去布瓦西的星期日,他们也很喜欢下午投身于香榭丽舍大街、马提尼翁大街和圣·奥诺雷广场散步的人群中流览橱窗。
“瞧,爸爸……”
不过是仅买几个法郎的玩具,可是当妈妈的紧紧抓住了约瑟的手。
“你要干什么?要是见到你喜欢的东西就买……”
多米尼克自己在见到一只手提包、海尔梅斯头像或是一块头巾时不也照样停住脚步了吗?
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东西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极大的乐趣。他渴望奉献给他们的也正是这类小东西。他不必象以前在准备购买一件物品时那样长时间地商量,犹豫。他只要径直推开商店大门,用手指指东西,连价钱都不用问……他越来越经常地想起波士顿的小偷,最后竟对他们产生了钦佩之情。他认为他们当中最少的也被判了十五年的徒刑,太不公正了,他们没有动用过一张钞票,还没来得及满足个人的任何一点欲望。甚至没有幻想某一天能如愿以偿。
只有那位可怜虫,那位同谋犯,由于软弱出卖了同伙,在时效期限前夕,忘乎所以,迫不急待地想以有钱人自居……
到了十月份,他也同样迫不急待了。记不清是第二次还是第三次去圣·拉扎尔车站时,他把手提箱提到卫生间打开,自我解脱说是为了证实一下他的财富没有被人用旧报纸顶替。
钞票原封未动。他又替自己找了个借口从里面抽出了一张五十英镑的钞票。他现在已经到了步步需要为自己开脱的境地了。
美钞货真价实,他已经做过试验,起码是他在意大利林荫大道上的银行里换的那张。那么英国货币呢?
他又朝另一家银行走去,出纳员履行了同样的手续。最后,连扫都没扫他一眼就把法国银行印制的钞票递给了他。
他不知道该把它们放在什么地方,不知道拿它们如何是好。他信步走进马尔帕夫大街一家他从不敢光顾的酒吧。自个儿坐在高高的独脚凳上,喝了半瓶最好的香槟酒。
没有任何快意。他还剩有钱。他刚才甚至把一张一百法郎的钞票放进一位瞎子的帽子里,这个瞎子事后一定会大吃一惊。
显然,一定得想出个办法来。他此刻头脑很清醒,知道自己正在经受一场精神上和意志上的磨难。他越来越经常地,陷入一种突如其来的手足无措之中,引起周围人们越来越多的关注。
他想到了全国性的彩票,权衡利弊,考虑了约有一周左右,试图预测出这条路上会出现的障碍和危险。这样,到了十一月初,他终于相信自己找到了出路。
他又拖延了近两周。一个周一的晚上,他回到家时双手捧满了盒子。尽管他内心惶恐不安,脸上却若无其事地佯装微笑。
“你怎么了,朱斯坦?你以为要过圣诞节了吗?”
“别着急,孩子们……”
“这是什么,爸爸?”
首先是给“瓶瓶”的一辆小汽车,可以靠一根用软线和汽车联在一起的操纵杆控制它向各个方向运动。
“真是给我的?”多米尼克疑惑地在一旁看着他。
“给我的呢,爸爸?”
是约瑟嚷嚷了两年的学生书包。她打上学以来,一直背着个老也使不坏的书包,那书包的外表已经灰溜溜、粗拉拉的了。
给多米尼克的,是她在一个星期天曾在香榭丽舍大街的橱窗前注视良久的一枚装饰别针。
“这要配我的蓝套裙可太合适了,你不觉得吗?”她当时曾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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