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尽量使这件事别过于张扬……”“今天的晨报上的确没有提供什么细节……”“您认识若丝菲娜·帕佩已经很久了吗?”“三年左右……请原谅我,因为我一直叫她若丝,所以您说的名字使我感到有些意外……我过了好几个月才知道她的真名字……”“我能理解……您是怎么遇到她的?”“事情经过平淡无奇……我现年五十五岁,探长先生。那时候我五十二岁;如果我对您说在那以前我从来也没有欺骗过我的妻子,我想您也许很难相信……“可是她生病已经有十年了,我们的关系不太融洽,因为她有些神经质……”“您有孩子吗?”
“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嫁给拉罗歇尔一个船主……二女儿在突尼斯一个中学里教书,第三个女儿也结婚了,住在巴黎十六区……我一共有五个外孙,最大的快十二岁了……而我们老两口子,我们住在凡尔赛一座房子里已经有三十年了……您看,我长期以来生活都很安定,过着一个循规蹈矩的职员的平凡生活……”他小心翼翼,字斟句酌地讲得很慢,在他的话语和表情中没有任何幽默的迹象。他这个人会不会突然大笑?看来是不可能的;即使他会微笑,那肯定也只是淡然一笑。“您刚才问我是在哪儿遇到她的……有一次我下班后在圣日耳曼林阴大道和索尔费里诺大街路口的啤酒店里逗①拉罗歇尔:法国夏朗德滨海省首府,是一港城。留……那天下雨,我还记得玻璃窗上雨水淋漓……“我坐在我的老位子上,那儿的侍者认识我已有几年了,他送来了一杯我经常喝的波尔图葡萄酒……“旁边一张桌子上有一个年轻妇女在写信,她使用的是酒店里的蘸水笔,写起字来很别扭……墨水瓶里的紫色墨水黏糊糊的,难以书写……“这个妇女的打扮朴素大方,穿一套剪裁得很好的西式女服……“‘您还有别的蘸水笔吗,侍者?’“‘唉,我们就只有一枝……眼下,所有的顾客都带自来水笔……’
“我很自然地把我的自来水笔掏出来递给了她。“‘如果您需要……’“她瞧了瞧我,感激地笑了笑。事情就这么开始了。她很快就写完了,开始喝茶。“‘您经常来这儿吗?’她一面把笔还给我一面说。“‘几乎每天来……’“‘我喜欢这些老式的啤酒店,这里有一些常客……’“‘您住在本区吗?’“‘不,我住在洛蕾特圣母大街,可是我经常来左岸……’他的眼光简直纯洁到了极点。“您也看到了,我们的相遇是多么偶然。第二天,她没有来。第三天,我又见到她坐在原来的位子上,她还向我笑了笑。
“她似乎很和蔼、很平静,给人一种信任感。“我们交谈了几句。我对她说我住在凡尔赛,我想,从那一天起,我向她谈起了我的妻子和我那些女儿……她看见我乘上了我的汽车……“这样过了一个月,如果我在啤酒店里没有见到她,我便若有所失;我这样对您讲,您一定感到很奇怪……“在我眼里,她只不过是个朋友,我还没有想到其他方面去。跟我妻子在一起的时候,我讲话要非常当心,否则会被错误地理解,还会惹她发脾气……“在我女儿和我们一起生活的时候,我家里是很热闹的,我妻子也很活跃,很愉快。您简直不能想像,如果您回到家里时,只感到房子太大、太空,等待着您的只是一双焦虑不安和不信任的眼睛时,您的心情会怎样……”麦格雷点燃烟斗,把他的烟袋递了过去。“谢谢,我有好久不吸烟了……可是决不要以为我是想为自己的行为辩解……“每星期三,我总是要去参加一个慈善机构的会议,我是那个机构的会员……有一次星期三我没有去,帕佩小姐把我带到她家里去了……“她告诉我,她是一个人生活,靠一笔她父母留给她的菲薄的年金,她到处找工作,可是找不到……”“她没有向您谈起过她的家庭吗?”“她的父亲是一个军官,死在战场上了,那时候她只是个孩子,她是由她父亲在外省抚养长大的……她还有个哥哥……”
“您看见过他吗?”“只看见过一次……他是个工程师,经常旅行……有一次星期三我去得比较早,我看见他也在,她趁这次机会为我们两人作了介绍……“那是一个很高雅的男子,很有头脑,比她年纪大得多……他正在试验一种消除汽车废气中的有毒物质的新方法……”“他是不是一个瘦高个,脸部表情多变,目光炯炯有神?”弗朗索瓦·帕雷显得很惊奇。“您认识他吗?”“我曾有机会遇到过他……请告诉我,您给若丝很多钱吗?”那个国家职员脸色通红,眼睛转向了别处。“我生活比较富裕,可以说还相当富裕。我有个舅父去世时在诺曼底给我留下了两个农庄,我几年以前就可以辞职不干了……可辞职以后我的日子怎么过呢……”“可以说是您供养她的吗?”“这样说不太确切……我只是让她的日子过得稍许舒服了些,在日常生活中用不着过于精打细算……”“您只有星期三才去看她吗?”“一星期中惟有这一天我才有借口可以在巴黎逗留得较晚些……我们年纪越大,我妻子的妒忌心越重……”“您太太从来没有想到过在您离开部里时跟踪您吗?”“从来没有……她很少出门……她现在瘦得几乎连站也站不住了,医生们一个个都认为她难以治愈了……”“帕佩小姐是不是对您说过您是她惟一的情夫?”“首先,这样的话我们从来没有说过……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这样说,因为我不想隐瞒,我们的关系非常好……“尤其是,在我们之间还存在着另外一种关系……我们两人都感到孤单,我们要尽量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我们可以无话不谈……我们两个人是好朋友……”“您妒忌吗?”他哆嗦了一下,瞪了麦格雷一眼,似乎对这个问题很不受用。“我已经告诉过您,我这一生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您也知道了我的年纪……我也不向您隐瞒,在我眼里,这种相互信任有多么重要……我总是焦急地等待着星期三的来到,我是为了星期三晚上而活着的……除此之外,我一切都无所谓……”“如果您知道了她另外还有一个情夫,那么您一定会大吃一惊是吗?”“那当然……那就完了……”“什么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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