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人(17)

2025-10-09 评论

  她早就发现,人们不懂计算机的工作原理同样可以使用计算机,这和人们使用汽车、吸尘器——或大脑是一回事。
  屏幕上闪出“计算结束。调用顺序显示”。
  她按动键钮,打出三维评分的顺序显示。计算机告诉她三维为百分之八十一的变化作出了解释。她看到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山峰似的三维图。她朝三维图凝视了片刻,然后拿起电话筒,传呼麦克弗森的寻呼机。
  麦克弗森朝着屏幕皱眉蹙额,埃利斯站在他后面望着计算机。罗斯说:“清楚吗?”
  “非常清楚,”麦克弗森说,“什么时候做的测试?”
  “今天,”她说。
  麦克弗森叹了口气。“你是不成功就决不罢休,是吗?”
  罗斯没有答话,她按动键钮,调出了第二个山峰,这个山峰要平缓得多。“这是再上一次的测试。”
  “在这张评分图上,这高度表示——。”
  “精神状态,”她说。
  “也就是说他的状态现在越来越明显了,”麦克弗森说,“甚至要比一个月前明显很多。”
  “是的,”她说。
  “你认为他在和测试开玩笑?”
  她摇摇头,按动键钮,依次调出了前四次的测试,趋势显而易见:测试图上的山峰一次比一次高,一次比一次尖。
  “那么,”麦克弗森说,“他的情况肯定是越来越糟。我想你仍然认为我们不该进行手术。”
  “比以前更坚信这一点,”她说,“他无疑患的是精神病。如果你要把金属线放进他的脑袋——”
  “我知道了,”麦克弗森说,“我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会感到自己被变成了一台机器,”她说。
  麦克弗森转向埃利斯。“你是否认为我们可以用氯丙嗪把这上升趋势压下去?”氯丙嗪是一种主要的镇静药,它能帮助有些精神病人进行较清晰的思维。
  “我认为这个方法值得一试。”
  麦克弗森点点头。“我也这样认为。珍妮特你呢?”
  她两眼注视着屏幕,没有回答。这些测试的运转方式真是神奇无比。图上的山峰是抽象的东西,是用数学方式表示的感情状态。它们和人的手指脚趾或身高体重不一样,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特征。
  “珍妮特?你怎么看?”麦克弗森重复道。
  “我认为,”她说,“你俩只想求助这次手术。”
  “你还是不同意?”
  “我不是‘不同意’。我认为手术对本森来说是不明智的。”“你对用氯丙嗪怎么看?”麦克弗森坚持道。“那是赌博。”“不值得的赌博。”“也许值得,也许不值得。但那是赌博。”麦克弗森点点头,他转向埃利斯。“你还想为他做吗?”“是的,”埃利斯望着屏幕说,“我还想为他做。”
  和往常一样,莫里斯发现在医院的网球场上打球总不是滋味。高高的医院大楼俯视着他,使他感到几分内疚——所有的窗户,所有那些不能像他一样出来打球的病人都使他感到惭愧。当然还有声音或者说声音的消失使他扫兴。一条高速公路从医院附近通过,网球发出的激动人心的刷刷声被汽车单调的奔驰声彻底湮没了。
  天色渐黑,他已看不清了。球好像是突然飞进他的场地的,凯尔索则眼目清亮,几乎不受影响。莫里斯常开玩笑说凯尔索胡萝卜吃得大多,但无论怎样解释,傍晚和凯尔索打球,莫里斯尽是输球。夜色帮了他的大忙。莫里斯不喜欢输球。
  莫里斯早就泰然接受了他喜欢竞争的事实。他从未停止过竞争:比赛要争,工作上要争,和女人也要争。罗斯不止一次向他指出过这个问题,随后又狡黠地回避这个问题,这是精神病科医生先提出问题再避开回答的特有方式。莫里斯并不在乎。竞争是他生活的本色,无论它的内含是什么——强烈的忧患意识、证明自己的需要或是自卑感——他都泰然处之。他以竞争为乐,以取胜为满足。到目前为止,他在生活中多半是胜者。
  他加入神经精神病研究室的部分原因是因为这里的挑战非常激烈,潜在的报答也特别丰厚。莫里斯心里一直希望自己在四十岁前成为外科教授。他以前的成就是杰出的——这也是埃利斯接受他的原因所在——他对他的未来同样充满信心。把他和外科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式的人物联系起来并不过分。
  总而言之,他的情绪不错。他尽情地打了半小时的网球,现在他累了,天也黑得看不见了。他朝凯尔索打了个手势——拉着嗓门去和公路上的汽车声比高低实在没有意义——示意到此结束。他俩来到网前握了握手。莫里斯看到凯尔索汗流浃背,心中感到了莫名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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