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注意到。我说我还不知道连美国这儿也有日本的黑道人物呢。
“你要知道,”康纳说道,“在我们洛杉矶,在檀香山,在纽约都有他们的黑社会。一般情况下谁也觉察不到它的存在。我们正常地生活在自己的国家,行走在自己的大街上,从来也没有注意到还有另外一个社会与我们的社会并存着。他们非常谨慎小心,也非常秘密。也许在纽约,你会看见一个日本商人走进一扇没有任何标记的大门,你会瞥见那里面原来是个俱乐部。也许你会听说洛杉矶有一家很小的寿司酒吧,每人收取的费用高达1200美金(东京的价格)。可是,这种寿司酒吧在各类指南上均未列出。它们不是美国社会的一部分,而是黑社会的组成,只有日本人才去得了。”
“这个地方呢?”
“这地方是座别宅,是专供情妇居住的地方。奥斯汀小姐的套房到了。”
康纳用门房给他的那把钥匙把门打开。我们走了进去。
这套住房有两间卧室,里面放置着高价租来的粉红色和浅绿色的家具。墙上挂着的油画也是租来的,其中一幅油画的框子上贴着的标签上写着布伦纳租借公司字样。厨房的柜台上只放了一碗水果。冰箱里只有一些酸乳酪和几罐健康可乐饮料,起居室的长沙发看上去似乎没有人坐过。咖啡桌上有一本印着好莱坞影星照片的画册以及一只花瓶——瓶中所插的花已经干枯。此外还零零散散地放着几只空烟灰缸。
其中一间卧室经过改建,里面放着一张长沙发、一架电视机,墙角放了一辆锻炼身体用的自行车。所有的陈设都是崭新的。电视机屏幕的一只角上还斜贴着印有数字调谐字样的标签。那辆自行车的车把上仍然包着塑料套。
在大卧室里,我终于发现一些人在忙乱中留下的痕迹。一扇带镜子的壁橱门敞开着,3件价格昂贵的礼服被扔在床上。显然,她当时是在决定究竟穿哪件。在梳妆台上放着几瓶香水、一条钻石项链、一块劳力士金表、几张放在镜框中的照片,还有一只烟灰缸,里面是掐灭了的柔和七星牌香烟的烟头。最顶上的那个抽屉半开着,里面是几件内裤和内衣。我看见她的护照被塞在角落里,便拿起来翻了一下。上面有一个去沙特阿拉伯的签证、一个去印度尼西亚的签证以及三次去日本的签证。
房间角落里放着的那台立体声组合音响还开着,录音机上的磁带舱是弹开的,里面有一盘磁带。我把它推进录音机,听见了杰里·李·刘易斯演唱的声音:“你让我神魂颠倒,你让我如醉如痴,爱得太深能让人失去理智……”得克萨斯的音乐。对于这样一位年轻姑娘,这音乐太老了点儿。但也许她喜爱这些旧时金曲。
我又回到梳妆台旁边,看着那几张相框中的放大彩色照片:谢里尔·奥斯汀小姐笑眯眯的,她身后是亚洲的背景——庙宇的红色大门、古典式的花园、两旁灰色高楼林立的大街、一个火车站。这些照片似乎是在日本拍摄的。大部分照片上都是她单独一人,但是也有几张照片是她和一个戴着眼镜、已开始歇顶、年纪比她大许多的日本人在一起的合影。最后一张照片似乎是在美国西部拍的。照片上的谢里尔站在一辆沾满灰尘的小型运货卡车前面,笑嘻嘻地挨着一位戴着墨镜、显得弱不经风的老太太。这老太太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看上去有些拘泥不安。
梳妆台旁边塞了几卷大张的纸,全都立在地上。我打开了其中一张。这是一张招贴广告画,上面是穿着比基尼的谢里尔笑容满面地举着一瓶朝日啤酒。广告上的文字说明全是日文。
我走进了洗澡间。
一条牛仔裤被踢到角落里;一件白色毛衣被甩在小柜的顶上;一条湿毛巾挂在淋浴间旁边的钩子上。淋浴间的墙上还留有水珠。电卷发器的插头还插在小柜旁边的插座上。卡在镜子边框缝里的是谢里尔和另外一个日本人在加州马里布码头上的合影照片。此人三十五六岁,相貌堂堂。其中有一张照片上,他亲昵地把手臂搭在她的肩上。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他手上有一道疤。
“啊呀!”我不禁喊了一声。
康纳走了进来:“发现了什么?”
“手上带疤的那个人。”
“好哇。”康纳仔细地看着这张照片。我回头看着这间凌乱的洗澡间,看着水池周围的东西。“你知道,”我说,“这里面有些事情使我很伤脑筋。”
“什么事情?”
“我知道她住到这儿来的时间不长,而且我也知道东西全是租来的。可是……我总觉得这里好像已被人做过了手脚。但我又不能确切地说出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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