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说,有人在问:
“可他到底干了什么?我一直不清楚。”
“他干了最最糟糕的事,可怎么说呢?”
“最最糟糕的事?是杀人吗?”
“深夜里,他朝萨里玛的花园开枪,花园里有麻风病人和狗在那儿过夜。”
“可他杀的是麻风病人还是狗?到底是麻风病人还是狗呢?”
“而且,你知道吗?在拉合尔他的官邸,人家在碎玻璃里还找到了子弹。”
“那些麻风病人,你注意到吗?从远处看,很难把他们和周围的东西区分开,那么……”
刚刚来到加尔各答的人,并不知道,在恒河口的一座空气新鲜的岛屿上,有个非常有名的别墅。这个别墅归法国使馆成员享用。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的两个女儿独自穿过花园,人们便问,为何就她俩了,人们很快明白过来。这种现象,尤其发生在炎热得令人恐怖的夏季风期间。
“你听到叫声了吗?”
“是麻风病人在叫,还是狗在叫呢?”
“是狗在叫,或者是麻风病人在叫吧。”
“既然你知道,为何说:是狗在叫,或者是麻风病人在叫呢?”
“我从远处,就像现在透过这音乐,听不清楚是狗在叫,还是做梦的麻风病人在叫。”
“这样说来着,倒也是的。”
傍晚,加尔各答,人们看见她们三人一起,乘坐一辆轿车,车篷折叠在后面,驶过跟前,她们要乘车去转转。大使面含笑容,看着他的宝贝上了车出了大门:他的妻子和女儿要在通往尚德纳戈尔的路上,或者在通往恒河三角洲的路上,驱车兜风。
她的两个女儿,加尔各答的任何人,都不知道她在恒河口的别墅里干什么。据说,她的情人都是英国人,外交圈内人土是不了解的。据说大使本人知道。她从来不在三角洲的别墅里多待几日。当她又回到加尔各答,她那机械的生活又重新开始:打网球,散步,有时,夜晚也去欧洲俱乐部,这些都是别人看得见的。除此之外呢?别人便不得而知。然而,这个加尔各答的女人,她还是忙着的。
人们在疑问:
“这叫人怎么说呢?”
“他干那事的时候,是不是没有意识到?是不是失去了自控?”
“你瞧,这很难说…她在拉合尔干的事,叫人怎么来说呢?如果他在拉合尔亲手干的事,他本人并不知道,别人又怎么来说呢?”
“深夜,他叫喊起来——站在阳台上。”
“在这里他叫喊吗?”
“从来没有。不过,这里更让人感到沉闷,为何在这里,他不叫喊?”
午夜已过。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朝年轻的随员夏尔-罗塞持走来。在他旁边,站着法国驻拉合尔的副领事(24)。她对他俩说,应该跳跳舞,当然如果他们有兴致的话,说完走开了。她朝他俩走来,像是专为了夏尔-罗塞特,这个男人,他好像已受到邀请,不久将和她一道去岛上。假如这个女人脸上缺少微笑,那她就显得礼貌欠佳了,有人在一边这么说。在今晚要来的所有宾客中,还有几个没有到,都是她的密友。他们要等招待会临近尾声,才会到呢。
有人在问:
“他叫喊什么?”
“乱七八糟的,什么也听不清楚。”
“在拉合尔,没有一个女人了解他,谁能说出点情况呢?”
“没有一个女人了解他,从来没有。”
“他的官邸,你知道吗?在拉合尔,从不曾有人去过他的官邸。”
“在到拉合尔之前,他的眼睛里流露过什么吗?比如流露出某一种迹象?或者某一种色彩?我呢,尤其会想到他的母亲。我能想象她坐在钢琴前,弹奏古典的小夜曲,就像在小说中描写的那样,尽是一些青春的主题,让他听呀,听呀,恐怕他是听得太多了。”
“她本来是可以让我们看不见他的,他在场让人多不舒服。”
既然被邀请来了,就应该请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跳舞,即便她不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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