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领事(44)

2025-10-09 评论

    加尔各答又发出低沉的叫喊。
    “我在加尔各答刚刚度过的五个星期,确实很痛苦,但同时呢,大家的情形想必都一样,我在这里也找到了某种,我还说不清楚,好像是某种盼望的东西……”
    “假如你被派往外地,你愿意吗?”
    “初来乍到,随便被派往哪里。”
    然而,米歇尔-理查逊还抓住副领事(44)的话题不放。
    “在他的材料中,好像有‘难说’这个词儿。”
    “究竟是什么‘难说’呢?”
    “他想要你做什么,安娜一玛丽?”
    她专注地听着,没有料到米歇尔-理查逊刚刚提出的问题。
    “哦!不明白。”
    “大凡来找这位夫人的男人,都那么认为,在她身边可以忘却什么,副领事(44)不过也属于这一类人,对不对?”
    她笑了吗?
    “在他的材料中,准确地说,到底写了什么?”米歇尔-理查逊问。
    “哦!”他答道,“比如,说他深夜里朝萨里玛的花园开枪。”
    “他在加尔各答的寓所,同样也给他毁了吗?”
    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笑了。
    “没有,”她说,“一点儿也没有。”
    “在拉合尔,他也朝玻璃上面开枪。”
    “夜里,麻风病人在萨里玛的花园。”
    “白天也在,他们在树阴下。”
    “他是不是因为某个女人不在,心里挺烦闷,也许从前…在某个地方,他认识一个女人介
    “他说他还从来没有……这是真的吗?”
    “这些事情,”彼得-摩根说,“我几乎可以断定,他早就认为自己应该去做了,因为,他过去一直抱着这样一个念头:总有一天,他要干出一件有决定意义的大事来,而后…-”
    她笑着说:
    “确实是的,他早就认为有必要先闹出一场戏来,我看,他比别人更需要这么做。”
    “一场什么戏?”
    “比如,发怒的戏啊。”
    “关于这个问题,他对你只字未说吗?”
    “是的。”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说。
    “而后…你刚才要说什么?”米歇尔-理查逊问。
    “而后,”彼得-摩根接下去说,“他就可能有权利去指使别人,去要求得到他们的关怀,要求得到斯特雷泰尔夫人的爱情。”
    睡梦中的加尔各答又发出刺耳的叫喊,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这三个月来,那几个记者,在你家里又吃又睡。”乔治-克莱恩说。
    她说,他们被困在加尔各答,是因为签证的问题,他们准备到中国去,他们等在这里都快急死了。
    “眼下,马拉巴海岸正在闹饥荒,他们打算做些什么?”
    “什么也不会做的。他们根本就没有联邦精神,所以,什么正经事也做不了。”
    “为了一斤米,要排上一星期的长队,罗塞特,你要有受苦的思想准备。”
    “我准备好了。”
    “不,”安娜一玛丽说,“我们以为要受苦了,但我们永远不会受苦的,受苦的念头始终比想象的还要让人受不了。”
    “饥饿从来没有危及欧洲人,可是,在饥荒期间,欧洲人自杀的事却时有发生,这非常奇怪。”
    “安娜一玛丽,安娜一玛丽,暗暗我吧,请你弹一段舒伯特的曲子。”乔治-克莱恩请求道。
    “钢琴走音了。”
    “有一天,我快要死的时候,我会叫人通知你,你要来给我弹一段舒伯特的曲子。钢琴并不是很走音,这不过是你喜欢的一句辞令,什么钢琴走盲啦,湿度太大啦,…”
    “确实,我喜欢这么说,来进入某个话题,关于烦恼,我也有一句呢。”
    夏尔-罗塞特望着她笑了起来。
    “那一句,好像我跟你也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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