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说明,自从叔叔死后,我一直居住在他的房间近旁。这些声音是从他的房间传来的,只和我隔着一个有红棉布门帘的玻璃门。我侧耳倾听。移动椅子的声音传来。肯定有人在另一边,这人显然不知我睡在隔壁房间,没有当心。但他是怎样到那里的呢?
我从床上跳下来,穿上长裤,拿着小手枪,掀开门帘的一角。最先我只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因为百叶窗关着,房间里很黑暗。接着我轻轻打开窗子,拨开铁门闩,拉起百叶窗,光亮透进室内。
这时我看见一个女人在房间里转过身去。尽管一个褐色的毛斗篷从头到脚披在她身上,但我立即认出这是贝朗热尔。
我感到比惊愕更多的是看到她过去明朗而热情的面孔现在显得既消瘦又苍白和悲伤,我突然深深地怜悯起她来。我甚至没因为她还活着而高兴,也不想她为什么事情愉回到寓所来。只有那苍白的面孔,发热的眼睛,蓝色的眼皮这些令人痛苦的形象吸引了我。在那斗篷下,我可以肯定一定是她那瘦削的身体。
她的心大概跳动得很厉害,因为她用双手压在胸前来控制心跳。她甚至得靠着桌子。她身体摇晃,好像要摔倒似的。我可怜的贝朗热尔,我看着她时是多么痛苦!
但她挺起身来,向四周望望,接着摇摇晃晃地朝壁炉走去,那里有两幅悬在镜子两边的版画,用有金线的护条镶着。她登上一把椅子,把右边的那幅取下,那是阿朗贝尔的肖像。
她下来后,立即细看框架的后面,这后面是用一块旧硬纸板封着,四周用有树胶的布条和框子的护条贴连。贝朗热尔用小刀割开布条,同时用力撬那硬纸板上的钉子。我看到——贝朗热尔背对着我,什么细节也逃脱不了我的眼睛——在硬纸板和版画之间,夹着一大页纸,上面写满了叔叔的字。
在纸的最上方是用红墨水画的三只眼睛(31)的几何形象。
接下来是用黑墨水大写的字:对我的发明探索的必要指示,根据寄给我的侄儿的原稿撮要。
然后是四五十行密密麻麻的字,这些字太小,我无法分辨。
还有,我也没有时间去分辨。贝朗热尔只是看了它一眼。既已找到她寻求的东西,拿到了我叔叔为预防原稿散失而准备的补充文件,她立即折起那页纸,放在上衣里,并重新放好版画的硬纸板和挂好版画。
她将离开么?她只能从来的道路离开,这就是说,要穿过诺埃尔-多热鲁的在房间另一边的梳洗问,她让这房间的门打开着。我准备阻止她离去,我已抓住门柄。这时她朝叔叔的床走了几步,绝望地跪下并伸出双手。
在沉默中出现了啜泣声。她结结巴巴地说了几个我能听到的字:
“教父……我可怜的教父……”
她激动地抱着床单,过去当我叔叔生病时她常在床单旁照料他。
这次感情发作时间很长,到我进去时才停止。她转过头来看见我,就慢慢站起来,眼睛盯住我。
“是您!……是您!”她低声说。
当她向门那儿后退时,我对她说:
“不要走,贝朗热尔。”
她停下来,脸色更苍白,脸上的肌肉紧缩。“把那页纸给我!”我命令说。
她把纸迅速地递给我。沉默了一会儿,我说:
“为什么你来找它?是我叔叔向你透露了它的存在,对么?而你却把它带给谋杀叔叔的凶手们,使他们再无所畏惧,使他们单独知道这秘密。贝朗热尔,说吧。”
我提高声音走近了她,她继续后退。
“我禁止你动,”我大声说,“留下来,听我说,回答我!”
她再也不动了。她的眼睛的表情如此悲伤,使我的激动平息下来。
“回答我,”我轻柔地对她说,“你看到,不论你做了什么事,我还是你的朋友……你宽容的朋友……而且我会帮助你……给你提出忠告……有一些感情是能抗拒一切的。我对你的感情就是这样,贝朗热尔……这强过柔情……你很清楚,对么?你知道我爱你么?”
她的嘴唇动了几动,她想说话,但说不出来。我又对她说了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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