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电灯,罩着一个厚灯罩,射出一道圆形的亮光,勉强照亮房间的一部分。怎么办?从哪里逃出去?她试图打开房间深处两个窗户中的一个,却打不开。现在,她害怕了,明白那对男女如果从客厅检查起,那就已经快到来这里了,他们随时都会向她扑过来。
事实上,她已听见房门开启与关上的嘈杂声。无论如何,她都要躲起来。她爬上一把靠墙的扶手椅的椅背,轻易地登上一个大壁炉的大理石台面,沿着大镜子到了壁炉的另一端。那里竖立着一个高书柜,她大胆地把脚放进一个育铜杯子里,成功地抓住书柜的突出花饰,然后攀到书柜顶上,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怎样做的。当那两个同谋窜进房子时,阿尔莱特已平躺在书柜顶上,有一半身子被突出花饰遮住了。
他们只要抬眼望上面,就能发现她的身影,但是他们没有那样做。他们在客厅的下部搜索,检查长沙发和扶手椅底下,翻着窗帘后面。阿尔莱特在对面的大镜子里可以看清楚他们的影子。但是,他们的脸却看不清,他们的谈话几乎听不见,因为他们的声音很低,又不响亮。
“她不在这里。”那个男人最后说道。
“也许她从花园那边跳下去了?”那女人说道。
“不可能。两个窗户都封死了。”
“凹室呢?”
在客厅左边,壁炉和一个窗户之间,有一个小壁凹,用来做放床的凹室,从前跟客厅相连,由一块活动的隔板隔开。那个男人拉开隔板。
“没有人。”
“怎么?!”
“怎么,我也不知道,这可糟了。”
“为什么?”
“如果她逃脱了呢?”
“她怎么逃脱的?”
“她确实是逃脱了。啊!那只母狗,要是我抓住她,活该她倒霉!”
在熄灭了电灯之后,他们出了客厅。
壁炉台面上放的座钟敲响了七点钟,如白鹭低声鸣唱,那钟虽然过时,却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阿尔莱特也听见打八点,九点和十点。她没有动,她不敢动。那个男人的恐吓迫使她编成一团,不住地颤抖。
只是在午夜以后,她心情更加平静,感到必须行动,就从那个隐藏处下来了。青铜杯子翻倒了,掉到镶木地板上,发出撞击声,把姑娘吓坏了,忧心忡忡地摇晃着。然而,没有人进来。她把青铜杯子放回原处。
一股强光从外面射进来。阿尔莱特走近窗户,她看见在明亮的月光下,一个花园连着一个草坪,草坪四周长着灌木。这一次,她终于设法打开了窗子。
她俯身张望,这面墙附近的地势比较高,从窗口到地面不足一层楼高。她毫不迟疑,跨过阳台,任由自己往下坠落到砾石上,一点也没有受伤。
她等到一团云遮住月亮时,迅速穿过一片空地,来到灌木丛的阴影里。她弯着腰沿着那行灌木丛往前走,到达一堵高墙底下。那墙被月光照着,又太高以致她不能想象能翻越过去。墙的右边有座独立小屋,好像没有住人。百叶窗全都关闭着。她轻轻地走近小屋,还没走到小屋那里,就发现那墙上有道门,上了插销,一把大钥匙插在锁孔里。她拔去门插销,转动钥匙,再抽出钥匙。
她正好来得及开门,跳到街上。她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一个影子跑过来追她。
那条街僻静无人,她大概往前跑了五十步远,又回头一看,看出那个影子快要追上来了。恐惧使她振作起来,她不顾心跳加快,气喘吁吁,也不顾两腿发软,只觉得有个信念在激励着她:谁也追不上她。
这个感觉是短暂的。她突然没有力气了,双膝发软,就要跌倒。那时,她正跑入一条非常热闹的街,街上人来人往。来了一辆出租小汽车。当她把地址告诉了司机、坐进车里,她从后面的车窗里看见,敌人钻进了另一辆小汽车,那车也马上开了。
经过一些街道……又经过一些街道……那人还在跟踪她吗?阿尔莱特一无所知,也不试图去弄清。车子突然从街道里出来,进入一个小广场,小汽车接二连三地停在那里。她敲敲窗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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