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萝妮克惊呆了。她想起了法乌埃的尸体,喃喃地说:
“是右手?您肯定马格诺克被砍断的是右手吗?”
“十天前,我出发的头一天,一斧头砍断的……我帮他护理的……您为什么问我这个?”
“因为,”韦萝妮克声音都变了,“因为我在那座荒芜的小屋里看见的,后来又失踪了的老人尸体的右手是新砍掉的。”
奥诺丽娜吓了一跳,而且表现出一种惊慌和不安的神情,与她平时的那种镇静态度形成鲜明的对照。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您肯定吗?是的,是的,就是那样子……是他……是马格诺克……一头长长的白发的老人?是吗?还有向两边张开的大胡子?啊!多可怕!”
她克制着自己,向四周望了望,她怕自己说话的声音太大。她又划了个十字,然后慢慢地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他是将要死去的人中的第一个……他曾同我说过……马格诺克老头有着一双能知过去和未来的眼睛。别人看不到的,他看得到。‘第一个受难者将是我,奥诺丽娜太太。在仆人失踪几天后,就将轮到他的主人了……’”
“他的主人,是?……”韦萝妮克轻轻地问。
奥诺丽娜猛地挺直身子,握紧拳头:
“我要保护他,保护那个人,”她宣称,“我要拯救他,您父亲不会成为第二个受害者。不,不,我要及时赶到,让我走吧。”
“我们一块儿走,”韦萝妮克坚定地说。
“我请求您,”奥诺丽娜恳求她,“不要固执,让我去办事。今天晚上,甚至晚饭前,我就会把您父亲和儿子带给您……”
“那又是为什么?”
“那里太危险了……对于您的父亲……尤其对于您。您想想那四个十字架吧!十字架就将竖在那里……噢!您不应当去那里!……那个该诅咒的岛。”
“那么我的儿子呢?”
“今天几小时后,您就可以见到。”
韦萝妮克忽然笑起来:
“几小时以后!那会令人发疯!怎么!我已经十四年没有见到他了,又突然听说他还活着,您不让我去拥抱他,却让我等待!可我一小时也等不得了!我宁愿冒一千次死的危险,也不愿意等待。”
奥诺丽娜看了看她,可能心里已经明白,韦萝妮克的决心是无法阻拦的,因此她没有再坚持。她第三次划了个十字,简单地说了句:
“听天由命吧。”
于是两人在堆满包裹的狭窄的甲板上坐下来。奥诺丽娜开动马达,握住舵,熟练地驾着小船穿行于与水面相平的岩石和暗礁中问。
韦萝妮克坐在右舷的一把椅子上,向奥诺丽娜笑着。这笑里带着不安、捉摸不定和疑惑,就像一束阳光将要冲破风暴中最后几片乌云一样,毕竟是幸福的。
幸福感从她那令人赞美的脸上流露出来,这张脸既有高贵的表情,也有某些饱受不幸或爱情折磨的女人特有的腼腆,既有庄重的习性,也有女人的风韵。
她那乌黑的头发——鬓角处稍浅一些——在颈部低低地挽了一个结。她的皮肤像南方妇女那样显得灰暗,她有着一双明亮的蓝色大眼睛,眼球就像冬天的天空一样呈淡蓝色。她身材高大,肩膀宽阔,上身很匀称。
她的说话声音很好听,在谈到儿子的时候,声音有点像男声,听起来既轻松又愉快。韦萝妮克的话题一直没有离开她的儿子。布列塔尼妇女想要换个话题,谈使她感到不安的问题,都没有插上嘴,有时她这样说:
“瞧,我有两件事没弄清楚。是谁制订的这条路线,把您从法乌埃引到我总在这里上岸的地方?这使人感到,某个人已经从法乌埃来到萨莱克岛。然后,另一个问题是马格诺克老爹是怎样离开岛上的呢?是他自己去的?或者是人家把他的尸体运到那儿的?那又是通过什么方式运去的?”
“那有什么困难?……”韦萝妮克反驳说。
“当然有困难。您想想看!除了我每两周到贝梅伊或蓬-拉贝采购食品外,只有两只渔船,他们总是到很远的地方,直至到欧迪埃纳沿岸卖鱼。那么马格诺克怎样渡海呢?再则他是不是自杀的?为什么他的尸体会不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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