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口棺材岛(75)

2025-10-09 评论

    两个同伙往前走去。在一个墙角的一堆砾石上,一个人在睡觉,那是一个白胡子老人,留着一头长长的白发,脸上和手上的皮肤皱纹密布,闭着的眼皮周围有一道蓝圈。他看上去至少经历过一个世纪。
    他穿着一件缀满补丁的一直拖到脚面的亚麻布破长袍,脖子上挂着一串高卢人称为蛇卵、实际是海胆穿起来的念珠,垂在胸前。手边放着一把翡翠的斧子,上面画着一些难以辨认的符号。地上排列着尖尖的火石,宽大的戒指,两枚碧玉耳坠,两条蓝色珐琅项链。
    老人鼾声不断。
    沃尔斯基轻轻地说:
    “这又是奇迹……他是一个祭司……像古代的祭司……德落伊教时代的祭司。”
    “那是怎么回事?”奥托问。
    “看来,他在等待我!”
    孔拉说出一个惊人的想法:
    “我呀,我看一斧头把他砍死拉倒。”
    沃尔斯基火了:
    “你敢动他一根头发,我就叫你死。”
    “可是……”
    “可是什么?”
    “他可能是一个敌人……可能就是昨天晚上我们追的那个人……想想看……白衣服。”
    “你真是个蠢家伙!他这么大年纪,你想想他能用那么快的速度同我们跑吗?”
    他俯下身去,轻轻地抓起老人的胳膊,说:
    “醒醒……我来了……”
    毫无反应,那人没有醒。
    沃尔斯基不停地叫着。
    那人在石床上动了一下,说了几个字,又睡着了。
    沃尔斯基有点不耐烦了,又叫了一次,叫得更用力,声音更高:
    “喂,怎么样,我们来了!我们不可能在这儿停留很久,喂!”
    他用力摇了一下老人。老人生气地推开这个不速之客,好一会儿还没有醒过来。最后,老人厌烦了,就翻了个身,愤怒地骂道:
    “啊!讨厌!”

    这三个同伙都非常熟谙法语的精妙之处,对于各种行话也无所不知,对老人这声出人意料的叹息的真正含义也一点儿没弄错。
    沃尔斯基向孔拉和奥托:
    “嗯?他说什么?”
    “是的,是的,您听得很明白……他说的是这个……”奥托答道。
    最后,沃尔斯基又试着在老人肩膀上拍了拍,那人在床上翻了个身,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好像又睡着了。忽然间他醒了,坐了起来,大声说:
    “到底是怎么啦!我难道不能在这个角落里安稳睡一觉吗?”
    一道光照得他睁不开眼,他惊讶地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要干什么?”
    沃尔斯基把灯放在墙壁的凸出处,他的脸被照得清清楚楚。老人继续大发脾气,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话,但看了看对方,心情便慢慢平静下来,表情也显得和蔼可亲,面带微笑,伸出双手,大声说:
    “啊!原来是你,沃尔斯基?你好吗?老伙计?”
    沃尔斯基全身一哆嗦。老人竟然认识他,还直呼他的名字,不过这倒不怎么使他感到惊讶,因为他有一种神秘的信念,他作为一个预言家期待被人认出。可是,他作为一个先知,作为一个享有盛誉的出色传教士,被这个肩负圣职的陌生老人,称为老伙计,实在有点尴尬。
    他犹豫着,心里不安,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个什么人,他问道:
    “您是谁?您为什么在这儿?您怎么来到这里的?”
    看到那人吃惊地瞧着他,他又更大声地问:
    “请回答我,您究竟是谁?”
    “是问我吗?”老人用嘶哑的颤抖的声音说:“我是什么人?你难道是以高卢神多培代斯的名义向我提出这样的问题吗?那么,你不认识我-?那么想想看……那个塞若纳克斯……嗯!你想起来了吗?……维蕾达①的父亲?……夏多布里昂在他的《殉教者》②第一卷中提到的那个受雷顿人爱戴的法官塞若纳克斯?啊!我看你开始回忆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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