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赖丝惊奇地看着他。为什么他对自己被人给打败了满不在乎,说起话来,甚至还有一种洋洋得意的味道。事情不是明摆着,他被帕卡尔第给打得一败涂地,而且被弄得像一个好笑的傻瓜一样?
她情不自禁地就表露出了对他的这种感觉。在她的言谈举止中,不自觉地就流露出她的失望和在某种程度上瞧不起人的态度。
“每一件事都是由一些事件联系起来的,说得很不错。可是这个链条却被打断了,因为,在听完你讲的这一切之后,虽然你知道是谁偷了东西,可那枚被偷了的别针,你却连碰都没有碰到过。”
话里的责备之意是再明显不过了。她从没有习惯过他的失败。更让她难受的是,他对于受到的打击竟能这样毫不在乎,对自己曾经怀有的满腔希望,在一旦破灭之后,能这样掉以轻心。
他没有回答。他在他们两人的杯子里倒满了香槟,又把自己的杯子慢慢地喝光了,眼睛却盯着那座默丘利雕像。他把这雕像在它的底座上转过来转过去,就像一个快乐的鉴赏家那样,审视着这雕像。
“和谐的线条该有多么的美丽!它的轮廓比它的颜色更让人振奋,那比例,还有匀称的体态,都让人叫绝。看看这小小的雕像,就觉得帕卡尔第的话没错:这是出自一位名家之手。两条腿既匀称,又富有肌肉;整个姿势给人一种充满着活力和速度的感觉。做得真好。只是有一个小小的毛病,非常小。也许你已经注意到了?”
“是的,我注意到了,”霍赖丝说。“就在那店铺的外面,我一看到那招牌时,就发现了。你是不是认为,它缺少了某种平衡?这雕像在支撑它的那条腿上,往前倾斜得太厉害。看上去,他好像要往前栽倒一样。”
“你真聪明。”雷莱恩说。“这个小小的缺点是很难发现的,除非你有一双训练有素的眼睛。实际上,作为事情的一个逻辑结论来讲,这雕像的身体重量,按照自然的规律,会引起这雕像往前翻跟头。”
停了一下,他又说:
“在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了这个小小的毛病。可是为什么我当时就没有从这里引出什么有意义的推论来呢?当时,我被那位艺术家违反美学的法则所犯的错误给弄糊涂了。我也应该被弄糊涂,因为他忽视了一条重要的物理定律。在这儿,就像艺术和自然被活生生地给拆开了一样!似乎重力定律在没有任何重要的理由的情况下,就可以被随便打破一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霍赖丝问,她被这些想法给搞糊涂了,这些想法看起来跟那些诡秘的事情拉不上一点干系。“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啊,没什么!”他说,“让我自己感到吃惊的是,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弄清楚,那默丘利神像为什么没有像它本来应该的那样朝前面栽下去。”
“那是什么原因呢?”
“原因?我猜,在帕卡尔第想把这个雕像派上用场时,一定首先就打破了它的平衡,而这种平衡后来又被什么东西给恢复了,正是这东西把那神像往后拉着,这样一来,就形成了它那种让人觉得很危险的姿势。”
“你是说有什么东西?”
“是的,一个平衡物。”
霍赖丝突然一惊。她也开始有点明白了,结结巴巴地说:
“一个平衡物?你认为有可能那平衡物就在那底座上?”
“为什么不?”
“这可能吗?另外,要真的是这样,为什么帕卡尔第要把这雕像送给你呢?”
“他绝对不会把这座雕像送给我,”雷莱恩说,“这座雕像是我自己去拿来的。”
“从哪儿拿来的?又是什么时候拿来的?”
“就是刚才拿来的。当你坐在客厅的时候,我从那窗户上爬了出去,那窗户正好在招牌上面,那放了小神像的神龛就在窗户的旁边。我把那两座神像给调换了,这就是说,我拿走了外面的那个默丘利,而把帕卡尔第送给我的那个默丘利放到了外面原来神像的那个位置上。”
“可那个神像也往前倾吗?”
“不,跟其它放在货架上的神像一样,也不会往前倾。帕卡尔第可不是个艺术家。一点点不平衡的情况,并不会让他发现;他不会看出什么破绽来;他还会继续认为他照样是吉星高照,用另一句话来说,好运气还会跟着他。同时,这就是那个雕像,就是那个用来作招牌的雕像。要不要我把底座打烂,从那个焊在底座后面的铅套里把那枚别针给拿出来?正是这件东西保持了这默丘利神像的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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