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国人端来一大盘食物,有炒蛋、火腿、烤面包,橘子汁和咖啡。
“啊,早餐。”萨克雷说,“尽管吃,这恐怕是你们最后一顿早餐了。”他坐下来,往自己的盘子里拣食物。
邦德看看桑妮,她吓得不轻。邦德拉住她的手,她的手在颤抖。她真该待在旅馆里,他恨自己竟允许她同来,他又一次把他所爱的人带进了虎穴狼窝。邦德轻柔地捏了捏她的手,意思是“别怕”,随即又露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想必你对所有的客人都这么说,萨克雷。”他坐下来说,“饭不错,我们早就饿了,是吧,桑妮?”
她看看他,好像觉得他不正常。邦德摆摆脑袋,示意她坐下来。桑妮坐下,拨弄着食物。
“那么,跟我说说你是怎么从那次汽车炸弹事件中死里逃生的。”邦德说。
“哦,那不过是简单的魔术而已。你很可能已经知道,我曾经靠变魔术糊口。我过去在舞台上用一只柜子与一块帘子玩过同样的把戏。我走进柜子,我的助手在前面扯起一块帘子。观众能看见帘子后的柜子顶部,但我是从柜子底部钻出去的。柜子点上火烧起来了,我神奇地出现在剧场外面,在观众雷鸣般的掌声中走过观众席。这是绝妙的障眼法。
“在我‘失踪’的那一天,一辆大卡车从我坐的轿车旁驶过,正好挡住人们的视线。我就下车跳上大卡车,溜之大吉。这时我雇的那个人把炸弹扔进了汽车。要我说,那个场面可真是壮观啊。我还知道你与那个人的死有关。”
当然有关,邦德想,我本该知道魔术师的障眼法。这也证明了一句老话:眼快不如手快。
“非常聪明,萨克雷。”邦德问,“但为了什么呢?我很清楚你的高祖与李胥南的高祖签订的那份协议。但为什么要失踪呢?难道为了逃避毒品走私罪吗?”
“是的,不错。那份协议……”萨克雷似乎突然陷入沉思,“很离奇,是吗?我父亲告诉过我有关协议的事,我以为它已不复存在了。李胥南对我恨之入骨,他认为我们家族欺骗了他们家族。我们确实没丢掉那份协议。萨克雷家族与他家被逐出中国毫无干系。他不知为什么要归罪于我。”萨克雷轻声笑道,“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与我做生意!”
“后来王祖康来找你了……”
萨克雷点点头:“是的,黑色的一天,没错。王祖康来看我,那是哪一年来着?1985年,起初我不相信他有那件东西,我决定用合法手段保护自己,但同时我又不得不守口如瓶。我不能让公司的市场价值一落千丈。如果欧亚公司将在1997年更换管理层这一消息公之于众的话,我就无法做生意了。在过去的10多年里,许多大公司已经撤离了香港,我是走不掉的,因此必须坚持到最后一天。”
萨克雷站了起来,边踱步边说话,他拿起一瓶伏特加,倒了一杯,喝得很快。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他不停地往杯子里倒酒,说话也慷慨激昂起来,好像是在上帝面前为自己辩白,而不是与同一个屋顶下的人类说话。
“我为此忍了10年!该死的10年……想想看!想想我们家族100多年积累起来的一切将顷刻之间化为乌有,而我束手无策,回天无力!这一切都压在我一个人的肩上。我的律师知道这一切,但他也无能为力。一年前,我终于知道了该怎么干,我要把公司里能带走的一切全带走,逃之夭夭。然后狠狠地报复这个将我们家族五世家产毁于一旦的社会。”
他又坐了下来,面对着邦德与桑妮,脸涨得通红,脾气已经失控了。“我恨中国人,恨那些两面三刀的混蛋!他们脸上堆笑,脚下使绊。你知道不知道?英国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同样恨他们!白痴!他们居然要把亚洲最富裕的城邦拱手让给黄鬼,还说理应是他们的!”
邦德想,看来萨克雷不仅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而且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种族主义者。“许多人会反驳你,萨克雷,”邦德说,“是中国早在19世纪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这地方本来就是他们的,只是由于鸦片贩子的贪婪与投机才使香港沦为殖民地。这就是英国与中国于1984年签订协议的原因。在中国看来,英国霸占了它的一个孩子,他们感到奇耻大辱。他们已经忍了这么久了。香港是中国的一部分,萨克雷,你没法否认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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