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他没有感到虚弱。他的肌肉具有无限的能量。他的腿、双臂、身躯、整个经过耐心训练的人体可以支持最剧烈、最顽强的打击。通过他的眼睛、耳朵和鼻孔,他能敏锐地参与外部世界的各种活动,没有任何缺陷,神经保持平衡,一旦受到打击就显出意志的力量,一旦接到警告,才能就发挥出来。他的感官总是保持清醒,并受着理智的控制。他的头脑活跃,思路明晰而又具逻辑性。他已将一切准备好了。
他准备好了,像一个身体状态处于最好时刻的运动员,他要进入竞技场中,表现出非凡的成绩。出于可喜的偶合,形势似乎让他占有了一个活动的场地,在这场地中,这非凡的成绩可以辉煌地完成。怎样完成?他不清楚。什么时候?他说不出。但他本能地、深切地感到新的道路将在他面前展开。
在一个小时中,他热情、激动、充满希望地散步。突然间一阵暴雨像从浪涛顶上腾起,打落在海滩上。大雨从四方八面乱糟糟地落下。
这是暴风雨来临了。但伊莎伯勒还在海上。西门耸耸肩,拒绝着又回到心里的不安。既然他们俩从“玛丽王后号”的沉没中逃了出来,现在就不是其中一人抵偿这幸遇的时候。不论发生什么下,伊莎伯勒会平安到达那里的。命运会保护他们。
在席卷海滩的大雨下,通过淹了水的街道,西门回到迪博克家的别墅。一种不可屈服的力量支持着他。他自豪地想着美丽的未婚妻,她也是不在乎众多的考验,像他一样不知疲劳地突然在可怕的黑夜中离去……
接下来的五天发生的事。其记忆将压在许多代人的心中。狂风、龙卷风、洪水、河流泛滥、大海翻腾……英法海峡的岸边,特别是费康、迪埃普和特雷港受到人们难以想象的最猛烈的袭击。
虽然从科学角度看来,不可能承认这一连串的暴风雨和六月四日发生的可怕事件,也就是第五天或最后一天发生的事之间有一点联系,但这偶合多么奇怪!人群从那时起怎能不相信这些现象是彼此相联的?
迪埃普——这个头几起地震的中心——及其周围,已成为地狱。可以说在这一地点汇合了一切攻击、破坏、侵蚀、杀害的力量。在龙卷风的旋涡中,在泛滥的河流的泡沫中,在连根拔起的大树的冲击下,峭崖崩塌。脚手架、墙壁、教堂钟楼、工厂烟囱,所有能被风卷起的物质都被卷走,死亡的人数在增加。从第一天起,二十户人家遭有丧事,第二天达到四十户。至于受害人数目的多少,由于巨大的地震伴随着可怕的事件,牺牲者的人数永远也无法说出确切的数目。
在这危险的时期中,每个人只想到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西门也是通过他体验到的事件而认识灾难的。伊莎伯勒的一份电报使他放下心来后,他阅读报纸就只是为了肯定他与巴克菲勒小姐的出逃没有引起怀疑。至于其余的事,例如有关“玛丽王后号”沉没的细节,那些称赞他镇静和勇敢以及伊莎伯勒的勇气的文章,有关对英法海峡的地震予以解释的研究文章等,这一切他都没有时间去关心了。
他不离开与他有深厚感情的父亲。他把他自己爱情的秘密,前一天发生的意外事故和他的计划都向父亲谈了。他们父子一起到城里闲逛,或是到乡间去,两人都被大雨淋湿,看不清路,在大风下摇摇晃晃,在屋瓦和石板的敲打下低下头来。在大路上,树和电线杆像麦穗那样被折断。稻草捆儿、油菜花束、木棍、栅栏、铁栏等都像秋天的落叶那样被风四面吹散。大自然好像在对自己无情地开战,只为了摧毁和蹂躏。
大海继续带着巨人的波涛翻腾,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无线电宣布着从美国或德国来的大船遇到的危险,再没有船只敢于走那可怕的航道。
第四天,六月三日星期二,亦即最后一天的前一天,形势有点儿缓解。
最后的袭击在酝酿中,老迪博克先生精疲力竭,下午睡着没有起床。西门也躺在床上,没有脱衣服,一直睡到傍晚。但晚上九点钟时,一阵震动使他们惊醒过来。
西门以为他的窗子突然打开是由于风吹的。第二次震动比较明显,又打开了他的门。他感到自身在旋转,而他房间的墙壁在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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