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洛佳、伊文家的孩子们、小公爵和我,我们大家都爱上了索妮奇卡,站在楼梯上目送着她。她是对哪个特定的人点头,我不知道,不过当时我确信那是对我。
同伊文家的孩子们告别时,我非常随便地,甚至有些冷淡地同谢辽沙讲话,同他握了握手。如果他明白,从那天起他就失去了我的爱和控制我的权力,他一定会为此感到惋惜,虽然他极力显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一生中第一次在爱情上变了心,第一次感到这种感情的甜蜜滋味。把那种磨损了的习惯的忠心换成一种充满神秘意味和前途未卜的新鲜的爱情,我觉得很高兴。况且,在同一时间,甩开一个人而爱上另一个人,意味着爱得比以前加倍地强烈
“我怎么能那么强烈、那么长久地爱着谢辽沙呢?”我躺在床上纳闷。“不!他从来也不理解,不会看重,而且也不配享有我的爱……但是索妮奇卡呢?这是多么可爱的人儿啊!‘你愿意吗?’‘你来开头。’……”
我匍匐着跳起来,逼真地想像着她的小脸,随后用被子蒙上头,把浑身都裹住,裹得非常严实的时候就躺下来,感到一种愉快的暖意,沉入甜蜜的梦想和回忆之中。我目不转睛地紧盯着棉被时,就象一个钟头以前那样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我甚至在心里同她交谈;这场谈话虽然毫无意义,却给予我无法形容的乐趣,因为谈话里不断出现你,给你,同你,你的等字眼。
这些梦想是那么清晰,一股甜蜜的激动使我不能入睡,我很想跟什么人来分享一下我这过多的幸福。
“我的宝贝!”我几乎说出声来,猛地翻到另一边。“沃洛佳!你睡着了吗?”
“没有,”他用睡意朦胧的声音回答我说。“做什么?”
“我在恋爱,沃洛佳!肯定是爱上了索妮奇卡。”
“哦,那又怎样呢?”他回答我说,伸了一下懒腰。
“噢,沃洛佳!你想像不出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现在裹着被子躺着,那么清楚、那么清楚地看见了她,和她谈话,简直奇怪极了!你知道还有什么吗?我躺着想念她的时候,天知道为什么,我很伤心,非常想哭。”
沃洛佳动了一下。
“我只希望一件事,”我接着说下去,“那就是永远和她在一起,永远看见她,再也没有别的了。你在恋爱吗?坦白地承认吧,沃洛佳。”
真奇怪,我愿意人人都爱上索妮奇卡,人人都这么说。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沃洛佳说着,转过脸来望着我。“也许。”
“你并不想睡,你在装样子!”我喊道,看见他那闪闪发光的眼睛丝毫没有睡意,于是我就把被窝掀开。“我们倒不如谈谈她。她不是很迷人吗?……那么迷人,要是她对我说一声:‘尼古拉沙①,从窗口跳下去!’或者‘跳到火里去’嗯,我敢起誓!”我说,“我马上就跳,而且会高高兴兴地跳。嗅,多迷人啊!”我补充一句,历历在目地想像着她,为了充分欣赏这个形象,我突然翻到另一边,把头钻到枕头底下。“我非常想哭,沃洛佳!”——
①尼古拉沙:也是尼古拉的小名。
“傻瓜!”他笑着说,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又说“我完全不象你那样。我想,如果可能的话,我愿意先坐在她身边,同她谈谈天……”
“啊!那末你也在恋爱?”我打断他的话头。
“然后,”沃洛佳接着说,温柔地微笑着,“然后我就热烈地吻她的小手指头、小眼睛、小嘴、小鼻子、小脚,好好地把她都吻遍了……”
“胡说!”我从枕头底下喊道。
“你什么都不懂!”沃洛佳轻视地说。
“不,我懂得;是你不懂得,净说些蠢话,”我噙着眼泪说。
“不过,你根本用不着哭啊。简直跟女孩子一样。”
四月十六日,离我描述的那一天将近六个月以后,我们正在上课的时候,爸爸走上楼来;说当天夜里我们就要同他一起下乡。一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就难过起来,我的思想立刻转到妈妈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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