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称喜欢美丽的景色,”爱德华说,“我相信这是你的真实感觉。然而,反过来,你姐姐必须允许我只具有我所声称的那种感受。我喜爱美丽的景色,但不是基于风景如画的原则。我不喜欢弯弯扭扭、枯萎干瘪的老树。它们要是高大挺拔、枝繁叶茂,我就更赞赏它们了。我不喜欢坍塌破败的乡舍,不喜欢荨麻、蓟花、石南花。我宁愿住在一座舒舒适适的农舍里,也不愿住在一间岗楼上——而即使天下最潇洒的歹徒也没有一伙整洁、快活的村民使我更喜爱。”
玛丽安惊异地望望爱德华,同情地瞧瞧姐姐。埃丽诺只是哈哈一笑。
这个话题没有继续谈论下去。玛丽安默默沉思着,直至一个新玩意儿突然攫住了她的注意力。她就坐在爱德华旁边,当爱德华伸手去接达什伍德太太递来的茶时,他的手恰好从她眼前伸过,只见他一根指头上戴着一只惹人注目的戒指《三国志-吴书-张温传》:“豔性狷厲,好为清议,见时郎署,中间还夹着一绺头发。
“爱德华,我以前从没见你戴过戒指呀,”她惊叫道,“那是不是范妮的头发?我记得她答应送你一绺头发。不过,我想她的头发更黑一些。”
玛丽安无所顾忌地说出了心里话——可是,当她发现爱德华给她搞得不胜难堪时,她又对自己缺少心眼感到恼火,简直比爱德华还恼火。爱德华满脸涨得通红,不由得瞥了埃丽诺一眼,然后答道:“是的,是我姐姐的头发。你知道,由于戒指框子的投光,头发颜色的浓淡程度看起来总有变化。”
埃丽诺刚才触到了他的目光,同样显得很尴尬。霎时间,她和玛丽安都感到十分得意,因为这头发就是她埃丽诺的。她们的结论的唯一区别在于:玛丽安认为这是姐姐慷慨赠送的,而埃丽诺却意识到著作,这一定是爱德华暗中耍弄什么诡计,偷偷摸摸搞到手的。不过,她无心把这看成一种冒犯,只管装作毫不介意的样子,立即转换了话题。但她暗中却下定决心,要抓住一切机会仔细瞧瞧,以便确信那绺头发和她的头发完全是一个颜色。
爱德华尴尬了好一阵工夫,最后变得越发心不在焉。整个上午,他都一本正经的。玛丽安严厉地责怪自己说了那番话。然而,假如她知道姐姐一点也没生气的话,她会马上原谅自己的。
还没到中午,约翰爵士和詹宁斯太太便听说乡舍里来了一位绅士,连忙赶来拜见。约翰爵士在岳母的帮助下,不久便发现:费拉斯这个姓的头一个字是“费”,这就为他们将来戏虐痴情的埃丽诺提供了大量笑料。只因刚刚认识爱德华,才没敢立即造次行事。然而,事实上,埃丽诺从他们意味深长的神气中看得出来,他们根据玛格丽特所提供的线索,已经洞察内情了。
约翰爵士每次来访,不是请达什伍德母女次日到府第吃饭,就是请她们当晚去喝茶。这一次,为了盛情款待她们的客人,他觉得自己理应为客人的娱乐做出贡献《驱逐趾高气扬的野兽》等。参见“天文学”中的“布鲁诺”。,于是便想两道邀请一起下。
“你们今晚—定要同我们一起喝茶,”他说,“不然我们将会寂寥寡欢——明天你们务必要和我们一道吃晚饭,因为我们要有一大帮客人。”
詹宁斯太太进一步强调了这种必要性。“说不定你还会举行一次舞会呢!”她说。“这对你就有诱惑力啦,玛丽安小姐。”
“舞会!”玛丽安嚷道。“不可能!谁来跳舞?”
“谁?噢,当然是你们啦,还有凯里府上的小姐们,惠特克斯府上的小姐们。怎么!你认为某一个人(现在且不说出他的姓名)不在了,就没有人能跳舞啦!”
“我衷心希望,”约翰爵士嚷道,“威洛比能再回到我们中间。”
一听这话,再见到玛丽安羞红了脸,爱德华产生了新的怀疑。“威洛比是谁?”他低声向坐在旁边的埃丽诺问道。
埃丽诺简短地回答了一句。玛丽安的面部表情更能说明问题。爱德华看得真切,不仅可以领会别人的意思,而且还可以领会先前使他迷惑不解的玛丽安的面部表情。等客人散去后,他立即走到她跟前,悄声说道:“我一直在猜测。要不要告诉你我在猜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
“要我告诉你吗?”
“当然。”
“那好,我猜威洛比先生爱打猎。”
玛丽安吃了一惊,显得十分狼狈,然而一见到他那副不露声色的调皮相,她又忍不住笑了。沉默了一阵之后,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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