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时候,两位小姐伴随父亲探问,又把那个故事和她们大喜若狂的心情重新述说了一番。默斯格罗夫先生不再像先前那样为孙子担忧,他现在也跟着称赞起上校来。他认为现在没有理由推迟对温特沃思上校的宴请,只是觉得很遗憾,乡舍一家人可能不愿丢下那小家伙来参加他们的宴会。孩子的父母亲刚才还惊恐万状的,岂能忍心撇下孩子:“哦!不,决不能丢下那小家伙!”安妮一到自己可以逃脱赴宴,感到十分高兴,便情不自禁地在一旁跟着帮腔,强烈反对丢下小家伙不管。
后来,查尔斯·默斯格罗夫还真有点动心,只听他说:“孩子的情况良好,我还真想去结识一下温特沃思上校。也许我晚上可以去参加一会儿。我不想在那里吃饭,不过我可以进去坐上半个钟头。”但是,他在这点上遭到了妻子的激烈反对,她说:“哦!不,查尔斯,我的确不能放你走。你只要想一想,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办?”
孩子一夜安然无恙,第二天情况仍然良好。看来,要确定脊柱没受损伤,还必须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不过,罗宾逊先生没有发现可以进一步引起惊恐的症候,因而,查尔斯·默斯格罗夫觉得没有必要再守在家里。孩子要躺在床上,有人陪着他逗趣,还要尽量保持安静,可是一个做父亲的能做些什么呢?这完全是女人家的事情,他在家里起不到任何作用,再把他关在屋里岂不是荒唐至极。他父亲很希望他见见温特沃思上校,既然没有理由不去,那他就应该去一趟。结果,当他打猎回来的时候,他毅然公开宣称:他准备马上换装,去大宅赴宴。
“孩子的情况好得不能再好了,”他说。“所以我刚才告诉父亲说我要去,他认为我做得很对。亲爱的,有你姐姐和你在一起,我就毫无顾虑啦。你自己不愿意离开孩子,可你瞧我又帮不上忙。要是有什么情况,安妮会打发人去叫我的。”
做夫妻的一般都懂得什么时候提反对意见是徒劳无益的。玛丽从查尔斯的说话态度看得,他是打定主意非去不可的,你想强拦也拦不住。所以她一声不吭,直到他屋去。可是,一旦只剩下安妮听她说话……
“瞧,你我又给撇下来,轮换着看守这可怜的小病人了。整个晚上不会有一个人来接近我们!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我总是命该如此。一遇到不愉快的事情,男人们总要溜之大吉,查尔斯就像别的男人一样坏。真是冷酷无情!我认为,他抛下他可怜的小家伙自己跑了,真是冷酷无情。他还说什么他的情况良好呢!他怎么晓得他的情况良好,他怎么晓得半个钟头以后不会出现突然变化?我原来以为他不至于会这么冷酷无情。现在可好,他要去啦,去自我享乐,而我可怜巴巴的就因为是做母亲的,便只好关在家里一动不准动。然而我敢说,我比任何人都不适于照料孩子。我是孩子的母亲,这就是我的感情经受不住打击的原因。我压根儿经受不了。你曾见到我昨天歇斯底里发作的情形。”
“可那仅仅是你突然受惊的结果——受到震惊的结果。你不会歇斯底里再发作了。我想我们不会再有令人烦恼的事情了。我完全懂得罗宾逊先生的诊断,一点儿也不担心。玛丽,我的确无法对你丈夫的行为感到惊奇。看孩子不是男人的事,不是男人的本分。生病的孩子总是母亲的财产:这种情况一般都是母亲自己的感情造成的。”
“我希望我像别的母亲一样喜欢自己的孩子,可是我知道我在病室里像查尔斯一样无能为力,因为孩子病得可怜,我总不能老是责骂他、逗弄他吧。你今天早晨看见了,我要是叫他安静些,他却非要踢来踢去不可。我的神经经受不了这样的事情。”
“不过,你一个晚上扔下这可怜的孩子,自己能安心吗?”
“当然能。你瞧他爸爸能,我于吗不能?杰米玛是个细心人,她可以随时派人向我们报告孩子的情况。我真希望查尔斯当初告诉他父亲我们都去。对于小查尔斯,我现在并不比查尔斯更担惊受怕。昨天可把我吓坏了,不过今天的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唔,你要是觉得还来得及通知,你索性和你丈夫一起去。把小查尔斯交我照料。有我守着他,默斯格罗夫夫妇不会见怪的。”
“你这话当真吗?”玛丽眼睛一亮,大声嚷了起来。“哎呀!这可是个好主意啊,真是好极了。的确,我还是去的好,因为我在家里不起作用——对吧?那只会让我心烦意乱。你还没有做母亲的感受,留下来是再合适不过了。小查尔斯你叫他干啥他就于啥,他对你总是唯命是听。这比把他交给杰米玛一个人好多了。哦!我当然要去啦。就像查尔斯一样,我要是能去的话,当然应该去,因为他们都极想让我结识一下温特沃思上校,而我知道你又不介意一个人留在家里。安妮,你的想法真妙。我去告诉查尔斯,马上做好准备。你知道,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可以派人来喊我们,随喊随到。不过我敢担保,不会出现让你担惊受怕的事情。你尽管相信,我假使对我的小宝贝不很放心的话,我也不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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