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伯蒂的远征(27)

2025-10-09 评论

    “你还好吧,孩子?”这个人伸出手。
    迈克抓住伸过来的手,缓缓站起身。他感觉自己身上有一大块擦伤,耳畔听到那个穿鹿皮裤的人冷淡低沉的话音。
    “还好,还活着。”他气喘吁吁地说,“你可不像是陆战队的人。”
    迈克现在才看到救他的人的脸孔,一头漂亮的沙金色头发,修饰得整洁优美的唇髭和络腮胡子。
    这个人啐了一口,“不是陆战队的?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对我的夸奖。我是本地的执法人员,我叫马歇尔·吉姆·雷纳。”
    “迈克尔·利伯蒂,UNN的,塔索尼斯人。”
    “新闻记者?你离家可有点儿远啦,是吧?”雷纳问。
    迈克点头,“是啊,我们到这里来了解些情况……哦!天哪!”
    “怎么?”
    “艾米莉!中尉!她还在那个矿区办公室!”迈克踉踉跄跄向那间房子冲去,雷纳把枪从肩上取下,端在手中,然后紧紧跟上。
    吉普车爆炸之后,这里一直没有出现狗形怪物进一步活动的迹象。
    迈克发现艾米莉中尉脸朝下,还半悬在那个深坑上,一手抓着她的搏击匕首,另一只手死抠住坑沿的地板不放。
    雷纳察看了一下这间房屋,用一种警告的声调说:“孩子。”
    “帮个忙,过来搭把手。”迈克说,握住艾米莉拿刀子的那只胳膊往上拽,“我们可以把她拖上来,然后……哦,天!”
    艾米莉中尉腰以下的身体不见了!在身体断掉的部位,一绺绺肉条像碎布烂线一样悬绞在一起,几颗背脊上的椎骨骨节吊在撕裂的脊髓筋上,摆来摆去,像一段烂绳子上穿着的珠子。
    “噢!天哪。”迈克转过头,松开手。艾米莉的上半截身体,伴随着一种让人难受的滑动声音溜下深坑。然后坑里“叭嗒”一声,传来湿软重物落地的闷响。紧接着,只听见许多东西在下面乱糟糟地爬动,撕咬。
    迈克一下跪在地上,把头侧过一边,翻肠倒肚地吐起来。然后是第二次呕吐,然后第三次……直到再没什么可吐的了,他还在那里打干呕。他的思绪像一团乱麻,只觉得自己脑子里的血被什么东西吸干了。
    “对不起。”雷纳说,“但我想我们必须得走了。我刚才可能干掉了它们的一个军官。就是说杀死了一个战斗指挥员,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它们正在重新集结。我们最好快点走。外面有一辆我的摩托车。”他略停了一下,又说,“对你朋友的事,我很遗憾。”
    迈克点点头,觉得自己空无一物的胃在作最后一次挣扎:还想再吐点什么出来。
    “哦。”迈克喘息不定地说,“我感到很难受。”

    纸上谈兵何等轻松,不过是用白纸黑字去描绘遥远而抽象的战争。视频报道那种冷静、超然的姿态,对没有亲临现场的观众而言,同样如凉风拂面一般,无关痛痒。也就是说,人们根本不可能通过媒体了解到,真正的战争有多么残酷。
    新闻报道起着一种隔离层的作用,它筛掉事实中最血腥的部分,让读者和观众只能了解到从可怕的真相中剥离出来的报道和统计数字。这正是为什么那些指挥大军的统帅可以将种种暴行强加在自己部属身上的原因,这种暴行是任何有理智的人不敢直面正视的,因此,他们根本不去正视它。
    但是,终究有一天,你将面对死亡,摆在你面前的是让别人去死,或是你自己送命,到了这样的最后关头,一切便截然不同了。
    到那时,再也没有什么隔离层,你只得直面疯狂。
    ——利伯蒂的自述
    “他们称这些东西为泽格族。”马歇尔·雷纳跨上摩托时说,“小的那种叫泽格林剥皮犬。我们炸死的那个蛇一样的叫做海德拉刺蛇,它们可能比那种剥皮狗聪明一些。”
    迈克还感觉嘴里像刚用脏水漱过口一样难受,但他还是开口问道:“谁那样称呼它们?谁把它们命名为泽格族?”
    雷纳回答,“陆战队的人。我从他们那儿听来的。”
    “懂了。那些陆战队的人和你提到过普罗托斯族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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