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时候,我登了多年没去过的穗高山。这一下自己也惊呆了,完全爬不动了。”
“那是难怪的”
“甚至连登山镐都让年轻人替我拿,真把我愣住了。”对方哈哈大笑起来。
鱼津和风村谈了将近五分钟时间便告辞了。附近还有个P报馆,可他再也没精神上那儿去了。
小坂的遇难事件,早已被所有的人遗忘了。但鱼津想,尽管事件被遗忘,问题仍旧存在着。他乘电梯下到底楼,走到人行道上。这时他觉得,黄昏时分的杂沓的街头颇有生气,这可能是风大的关系吧。“
鱼津回到公司,常盘已经离开了,他收拾好后,便走出了办公室。平时他在新桥搭电车,今天却想徒步走,一直走到了田街。
虽然还未到完全绝望的地步,可是他觉得非常孤独。尽管走在人群极为拥挤的黄昏的街道上,他旁若无人,仿佛是独个儿走在穗高山下沿着样河延伸的树林中。
每当鱼津走到交叉路口时,总要停下脚步,从独自冥思中醒悟过来,环顾四周。这才意识到眼下自己正置身在刮风的街道上,混在熙熙攘攘男女行人之中站着。
鱼津意识到常盘终究是和自己疏远的人。K报馆的上山。Q报馆的冈村,这些人和自己疏远,算不了什么,可是连常盘也疏远自己,这未免太使人伤心了。
常盘说,事件的真相,到最后恐怕也闹不清楚。他常盘可以闹不清楚,而自己却不能就此算数。各有各的立场。这就是第三者和当事人的距离啊。
在同一情况下,用麻绳不会断,用尼龙登山绳却会断;反之,用尼龙绳不会断,用麻绳却会断,这两种可能性都会存在的吧。那么在什么情况下,什么条件下会这样呢?自己只想弄清楚这一点。能够弄清楚这一点,小坂就死得有意义了。对鱼津来说,有关登山绳断口的报告不能上报是小事,重要的是,通过这件事,明白了事件性质再也得不到人们的正确理解,这倒是一个打击。小坂才死了五个月,人们已经把他远远地抛到脑后去了。如今,这个事件的含义、性质都已变得十分渺小,即将消逝。
鱼津在四街车站的对面用晚餐,吃了咖喱饭。然后在那里乘上了国营电车。
回到大森公寓,已是七点钟了。当他走到二以来到自己房门口的时候,有人从里面打开门。
“您回来了。”随着声音,出现了阿馨。“您不在的时候,我来打扰了。不过,我刚来四五分钟。”阿馨象是在辩解。
“不,没关系。”
鱼津进屋走到窗边,望着下面大森的街灯,脱了上衣。从背后传来了阿馨的声音:“您又累坏了,是吧?”
“没有的事。”
“不,我看您是累了。不是嘛,额上暴出两条青筋。”
“青筋?!”鱼津不由得将脸转向玻璃窗。
“哎哟!对不起。我看错了,是红筋。”
“红筋?”鱼津回过头来,正与阿馨带着几分嗔怪的眼神相遇。
鱼津看出了注视着自己的阿馨的表情和往常完全两样。在她那紧绷的瓜子脸上,一双眼睛严厉地直盯着自己。片刻之后,阿馨的两颊肌肉抽动了一下,接着说:“对不起,不是红筋,是黄筋。”同时,她的表情突然一变,成了哭丧着的脸。
“你怎么啦?管它是红、是青、是黄,这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觉得是那样的嘛!多冷淡。……我不要看您这样的脸”
鱼津这才想到,的确,自己进屋时,态度可能是冷淡的。但并不是有意识地要这样做,可是在阿馨看来一定是冷酷的吧。
鱼津解释了表情冷淡的原因,他站在窗边谈了去过两个报馆的情况。阿馨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听他一讲完,就说:“登报当然好。既然不登,那就不登,不也行吗?”接着又说:“不过,我很难过。我难过的是,象今天这样的时候,我一点儿也帮不了您的忙。我真想快点长到八代夫人那样的年龄。那时候,我一定能成为善于和您交谈的人了。我现在压根儿做不到象八代夫人那样沉着,也不如她那样会说话。今天在这房间的,如果不是我而是八代夫人,那您的态度一定会不一样的。不会一进门,就走到窗口,背朝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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