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对小坂乙彦怀有特别的感情,丈夫就想把报上的遇难消息瞒着我吧,这也许是为了避免看见我失去理智而惊慌失措,也可能是为了庇护我而免得我陷入那种状态。
不管为了什么,总之,这是娶了年龄悬殊的年轻妻子的丈夫所具有的特殊感情。
不愿看见妻子惊慌失措的窘态,这是出于本位主义的冷酷;体贴妻子、不让妻子在自己面前暴露窘态,这是对年轻的妻子怀有卑怯心理。美那子忽然感到这样的丈夫令人可憎。
在这种感情的反作用下,她不由得想起了曾经把她紧紧抱住,使她气都透不过来的小坂乙彦的身体。现在这年轻的身体却躺在岩石缝里,任凭风吹雪打。想到这里,美那子打起了寒颤。
美那子拨着字盘给小坂所在的公司打电话,这时她脸上完全是一个女人为情人生死担忧的严肃表情。
小坂所在单位“登高出版社”的电话一直占线,美那子隔一会儿就拨一次,拨了好几次。电话终于打通了,传来了一个男职员爱理不理的声音。美那子问他:
“我刚在报上看到了小坂先生遇难的消息。你们能不能告诉我详细一点的情况?”
对方不直接回答,反问道:“你是谁?”
“我是小坂先生的熟人。”
“是亲戚吗?”
“不是亲戚,不过,和亲戚差不多。”
对方改了口吻说:“我们也只收到一份电报,说他遇难了。此外再没什么消息,我们自己还在向报社打听呐。”
大概为了小坂的事,单位里也很忙乱,对方随即挂断了电话。她一时不知所措。
美那子没有办法,本也想问问报社,于是打电话给B报社,可是不知道应该找哪个部门,就把情况告诉了接线员。
等了一会儿,社会部的记者来接电话了。
“这,我不知道。”语气显得很不耐烦。听声音象是位年轻记者,“请你等等,我给你接到别的部门去。”
地方部的记者来接电话了。美那子询问后,回答的话同刚才一个样:“这,我不知道。”接着同样补了一句,“请你等等。”
又换了位记者,声音听来要比刚才的年纪大些:“我们得到的消息也只有报上登的那么一点。您是他的亲戚吗?”
“嗳。”美那子答道。
忧虑的心情可以理解。冬天登山是危险的。等有了新的消息就告诉您。”接着他问了美那子的电话号码。
美那子把号码告诉对方后,挂断了电话。这时她突然想起小坂乙彦有个妹妹,兄妹俩是住在一起的。她再一次拨了小坂所在单位的电话号码,问了小坂的住址。
美那子在给小坂的工作单位打第二次电话的时候,第一次为自己对小坂乙彦的情况一无所知而吃惊。她只知道他住在三田,这是从他的来信中知道的,至于住在三田的哪一带,无从知晓,因为信已全部还掉了。还有,她曾经获悉他和一位有工作的妹妹同住,可是她根本没同这个妹妹见过面,也没想过这兄妹俩是怎样生活的。
想到自己平时对小坂乙彦漠不关心,她现在不免为此而感到心酸。
这次来接电话的,不是刚才的那个人,而是另外一个职员。美那子一问小坂的住址,对方就亲切地告诉她:“从三田警察署旁边的坡路走上去,走到坡顶,再从要下坡的地方往左拐。可以看到一所叫做‘原田’,的大房子。那一带的房子都很大,原因家的门旁挂着小坂的名牌,一看就知道的。”
“我记得他是和妹妹一起住的,是吧?”
“对!他妹妹刚刚到公司来过。”
美那子搁上话筒,心想;不管怎样,到小坂家去看看,说不定他家里已经获得什么消息了。
美那子做好出门的准备,十点钟走出家门。
她先乘电车到目黑站,因为不认得去处,便在那儿叫了出租汽车。气温从昨天起开始下降,满天的云翳,眼看就要下雪。街上依然是过年的装饰,店铺门前都竖着松竹,行人好象是少了。
从三田警察署旁转弯进去,确有相当陡的坡道,右边有两三座使馆模样的大洋房,占地频广。左边有两三座门面华丽的房屋和它相对,分辨不出是住宅还是饭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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