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那子走到屋子角落的镜台前坐下,注视着映在三面镜子上的自己的脸庞,嘴里说:“您这样要伤眼睛的。”
教之助平时经常说,晚上看书伤眼睛,以后不看了,话是这么讲,可每天晚上还是照样看杂志。
“嗯,不看了。今晚有点累了。”
他把杂志放到床边台子上,顺手关了台灯。天花板上的吊灯早已熄掉,所以他的床的周围暗了下来。美那子坐在床和镜台之间。床边灯和镜台灯照亮了半个卧室。
“经过实验,登山绳会不会断,能知道吗?”
“这……?”从黑暗中传来了教之助的声音。
“正因为不知道断不断,所以才决定要试验一下,没试验以前很难说。”
“那当然……不过,您的看法怎么样?”
“不知道。”教之助大概翻了个身,床发出了声响。“虽然不知道,但一般来讲,造登山绳以前要进行好几次这样的试验。从这意义上讲,说登山绳断了反倒是怪事。恐怕这样看问题要自然些吧。要进行各种各样情况下的试验才知道,一般来讲是不会断的。”
“那么,试验结果是不是不断的可能性比较大。”
“不知道。”
“可是,您刚才说一般是不会断的呀!”
“一般是不会断的。但究竟断不断,还得等试验后才能知道。”说到这里,教之助轻轻地打了个呵欠。
美那子一边凝视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一边又问:“如果不断的话,会怎么样呢?”
“不怎么样。只不过确保登山绳的商品信用罢了。”
“可是鱼津先生的处境呢?”
“鱼津先生……就是和小坂一起去登山的那个人罗,曾经来过我们这里的那个人?”
“是呀。”
“这……”教之助停顿了一会说:“对这嘛,有各种各样的说法。今天来商谈试验的人也讲了。”
“…………”
“即便是认为割断的,也有各种不同的看法。有一种是认为怕死才把它割断的,也有持不同观点的。”
“已经在议论这样的事了吗?”
“好象是的。”教之助似乎是站在第三者的立场上说话似的。
“了解鱼津为人的就认为:他是为了庇护小坂而割断它的——绕在小坂身上的登山绳松开了,因此小坂跌落下去了。登山绳松开,这对登山运动员来说是很不光彩的。为了掩饰朋友这种不光彩的事,鱼津君就把登山绳割断了……这,说起来嘛,是有可能的。”教之助说。
教之助的“为了掩饰朋友这种不光彩的事”虽说是一带而过的,美那子却感到它象一把锋利的尖刀刺进了自己的胸膛。教之助说的是登山绳松开,可是美那子听起来就觉得丈夫是在含沙射影。
“会有那种事吗?”美那子问道。
“同样是割断,为了自己怕死和为了掩饰朋友的不名誉两者大不相同。我不知道他是属于哪一种情况。”
“那么,如果试验的结果说明登山绳不会断的话,那鱼津先生就会被认为是属于其中一种情况罗,是吗?”
“不,还有别的可能。他们是怎么说的呢?”教之助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大概是在思索吧。
美那子觉得教之助沉默的时间太长,令人纳闷。她猜想着丈夫接下去将会讲出什么话来。
“对啦、对啦!在日本的登山界里,他们两人大概属于孤立派……因此,似乎有人怀疑小坂他们的登山技术。所以他们说,可能两人在登山绳的操作上有毛病。那是啊,要是操作粗暴,再牢的登山绳也会断的。好象还说了些什么的。”说到这里,教之助又停下了。
“什么?”
“好象是什么来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沉默又使美那子十感到气闷。
因为点着煤气暖炉,房间里相当暖和,可是到底穿的是毛巾睡衣,总还觉得冷飕飕的。
“还有些什么呀?”美那子问。她想,说不定会从丈夫的嘴里说出“自杀”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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