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阿馨这句话,鱼津躺倒在席垫上了。他已经顾不得体面不体面,闭上眼睛,忘了阿馨就在身边。
鱼津觉得如人五里雾中。嘴里嘟嚷着“看不见”、“哪儿也看不见”这句没有意义的话。
鱼津就这样躺了一会。他忽然清醒过来,抬起了头。这时候,坐在桌子对面的阿馨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她伸得笔直的两手撑在双膝上,俯着脸,似乎强忍着呜咽。
“你怎么啦?”鱼津坐起来问她。
阿馨依然保持原来姿态,纹丝不动。一会儿,她用手帕揩了揩泪水濡湿的双眼,抬起了脸,表情是严峻的。她那被泪水润湿的眼睛,鱼津看起来觉得格外晶莹。过了片刻,阿馨装出笑脸,而那笑脸又使鱼津觉得分外清秀。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
“我是有点儿醉了。”
“太气人啦,尽管试验的结果是那样,可是为什么他们不相信鱼津先生的话!鱼津先生不是多次讲过,登山绳是断掉的嘛。”阿馨这些话,好象是在面对着看不见的“他们”说的。鱼津感到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暖的情感向自己身上渗来,轻柔地抚动着自己的心房。
“也有些人怀疑你哥哥会不会是自杀。”
阿馨瞪大眼睛“呀!”了一声,“那是真的吗?”
“哪能!真的还了得!”
“可不是。”
“不过,假设他有什么要自杀的念头的话,你怎么想?”鱼津想听听阿馨会怎样回答。
“这……可是,我想,不管有什么天大的事,哥哥也不会在山上自杀的。您说呢?”
“当然不会自杀。哪有在山上自杀的登山运动员!有的话,那是冒牌的!”鱼津的语调是激动的。接着又说:“还有一些人认为登山绳松脱了,而我是在掩饰他的过失。”
“哟!”阿馨又和刚才一样,瞪大了眼睛。“不会有那种事吧?”
“哪会有!”
“那我放心了。您和哥哥是不会出这种纰漏的吧?”
“那是不会的。我们不是一年两年的工夫了。我只不过告诉你,有这样那样的看法罢了。”
“他们怎么搞的!您不是说断掉的嘛!真是坏心眼!”
“凭我一个人说,是说不通的哟。”鱼津觉得和阿馨这么说着、说着,心情轻松多了。他触到一颗纯朴的心——它能够相信自己的每一句话。
“您为哥哥陷入困境,这叫我很难过。我想替您出点力,可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要是男人的话,这会工夫我会约您一起上山的,可是……”
“这不是你哥哥一个人的事,是我和你哥哥两人弓!起的事件。暂时是会有各种各样的看法,但是以后问题会水落石出的。”
阿馨忧心忡忡地应道:“是吗?”
“我打算等雪一开始融化就立即上山去。只要找到你哥哥的尸体,就算解决一半疑问了。我们将发现登山绳系在他身上,同时也不会看到遗嘱或类似遗嘱的东西。”
“哎呀!真的对哥哥有这么些怀疑吗?哥哥有什么地方值得人家这样怀疑的吗?”
“没有的!”
“不过,我想要是一点儿也没有的话,就不会引起这种怀疑的吧。”
“抱着这种看法的,只是极少数人。”
“八代夫人?”阿馨这句话,简直是一针见血。鱼津愣了一下,看了一下阿馨。
“是的吧?”
“不。”鱼津含糊其词地答道。觉得没有任何必要把小坂和八代美那子的隐私告诉阿馨。
阿馨接着又说:“不知怎么的,我总以为是的。前些时候,我拿着哥哥的照片去看望八代夫人。可是她对哥哥没有一点爱情。我以前一直会以为哥哥和她是相爱的,我一定是猜错了。是吗?”
“这……”鱼津还是支支吾吾的。“不管怎样,找到了你哥哥的尸体,那些疑神疑鬼的问题,都会烟消云散的。然后就只剩下两个问题——要么是登山绳自己断,要么是我割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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