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册依次递给了上条、老吴、S。
“这里写着‘四日下山回京’,这样算来,他是预定三日晚在这里住宿的喽。”这话是S说的。
“大致上是那么个打算。”鱼津答道。
“这样算下去,四日中午时分,该是在旅馆的看守屋里喝老吴的茶,傍晚就到泽渡,来我家坐坐,大概是这个打算吧。”这是上条信一说的话。
“按照计划该是那样。”鱼津应着。如果没有发生事故,事情将会照上面大家所分析的那样去做。
大约两小时后吃完了酒饭。鱼津站起来,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可是他走到门边,望了望窗外,却改变了主意走出室外。月光把屋前院子照得亮如白昼。
外边有点儿冷,但由于喝过酒,想让冰凉的夜风吹一会儿。他走到了屋旁边。
这时候,阿馨从后面跟了上来:“月亮多美啊!”
“当心着凉,我是喝过酒的,可是你……”
“不,不要紧。”
鱼津看见阿馨走近自己身边。
“这回实在感谢您,我什么都依靠了您。”阿馨似乎是特意趁着这种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赶来郑重道谢的。
“你累了吧。”
“不,您才辛苦呐。”
他俩在月光照耀下,伫立了一会儿。
阿馨突然开口说:“明天把我也带去好吗?”
“后又白?不行,雪太深。”
“是吗?我想看看现场是怎样的地方。”
“我不到现场去。”鱼津接着又说:“我不过是去把搭在后又自的帐篷拆回来。现场积雪太深,不到下个月去不得。我打算下个月再来一次。”
“到那时候,我上得了吗?”
“到那时候,可能爬得上。”
“那下个月,就请您带我上好吗?”阿馨仰视鱼津。她那抬头仰视的姿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使他感到亲见。
“回去吧,免得着凉。”鱼津说着,迈开了脚步。
阿馨说了声“我……”走了两三步就停下来。鱼津也站住了。“我,还是全说了吧。不知您见怪不?”
鱼津猜不透阿馨想说什么。
“我是在昨天看着焚化哥哥的火焰时想到的。真的,我是认真考虑过的。我觉得要是一旦忘了那火光,恐怕再也开不出口了。”
“你想说什么?”
停顿片刻,阿馨才下了决心似地说:“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考虑到结婚这件事。您不要笑!”
“我哪儿在笑!”鱼津生气地说。
“那我就说,我想请您跟我结婚。”
“结婚!和我?”鱼津吃惊地说。
“嗳,喏!您笑了。”
“我哪儿在笑!”鱼津是没有笑,他还谈不上笑。
“真的,我是认真考虑过的。”阿馨又重复着“认真考虑过的”这句话,好象这是她唯一的台词似的。
“结婚?结婚是个很重大的问题哟。”刹那间,鱼津说得出的只有这么一句话。他再次注视着这位年轻姑娘的脸庞。她身被清寒的月光,地面上映出她墨一般漆黑的情影。“这一件事,让我再仔细想想,你自己也再考虑考虑。现在你哥哥的遗体刚刚焚化,而且你也比较激动。”鱼津紧接着换了个话题:“明天我还得花一天工夫,这样就只好后天回去了。乘后天下午的普通快车好不好?”
“噢。”阿馨低着头回答。
“回到了东京,还得尽快把你哥哥的骨灰带回酒田,你说呢?”
“您也一块儿去吗?”
“当然要去。”
“已经打过电报了,一定会有人来东京接的。妈妈患了严重的神经痛,恐怕不能来。”
“不管有没有人来接,我都得亲自把你哥哥的骨灰交给你妈妈,要不然,我总觉得过意不去。”
他俩开始往客栈走去,全身感到冰凉。然而这寒冷似乎不是由于夜气的关系,而是由于月光穿透身体引起的。来到门口时,阿馨说声:“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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