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照常升起(55)

2025-10-09 评论

  “这是第十一次擦我这双靴子了,”迈克说。“嗨,比尔真是个傻瓜。”
  擦鞋的显然把消息传开了。又进来一个擦鞋的。
  “要擦靴子吗?”他对比尔说。
  “我不要,”比尔说。“给这位先生擦。”
  这擦鞋的跪在那个正擦着的同行旁边,开始擦迈克那只没有人擦的靴子,这靴子在电灯光里已经显得雪亮了。
  “比尔真逗人喜爱,”迈克说。
  我在喝红葡萄酒,我远远地落在他们后面,因此对这样不断地擦鞋看着有点不顺眼。我环顾整个餐厅。邻桌坐着佩德罗.罗梅罗。看我向他点头,他就站起来,邀请我过去认识一下他的朋友。他的桌子同我们的桌子相邻,几乎紧挨着。我结识了这位朋友,他是马德里来的斗牛评论员,一个紧绷着脸的小个子。我对罗梅罗说,我非常喜欢他的斗牛技艺,他听了很高兴。我们用西班牙语交谈,评论员懂得一点法语。我伸手到我们桌上拿我的酒瓶,但是评论员拉住了我的手臂。罗梅罗笑了。
  “在这儿喝吧,”他用英语说。他说起英语来很腼腆,但是他打心眼儿里乐意说英语,当我们接着谈的时候,他提了几个他不太有把握的词让我给解释。他急于想知道Corridadetoros在英语中叫什么,它的准确翻译是什么。英语翻成bull-fight(斗牛),他感到不妥。我解释说,bull-fight在西班牙语中意为对toro的lidia。Corrida这西班牙词在英语中意为therunningofbulls(牛群的奔驰)。——法语是Coursedetaureaux。评论员插了这么一句。西班牙语中没有和bull-fighi对应的词儿。
  佩德罗.罗梅罗说他在直布罗陀学了点英语。他出生于朗达。在直布罗陀北边不远。他在马拉加的斗牛学校里开始斗牛。他到现在才只干了三年。斗牛评论员取笑他说的话里多的是马拉加方言中的措词。他说他十九岁。他哥哥给他当短枪手,但是不住在这个旅馆里。他和另外一些给罗梅罗当差的人住在一家小客栈里。他问我在斗牛场里看过他几次了。我告诉他只看过三次。实在只有两次,可我说错了就不想再解释了。
  “还有一次你在哪里看到我的?在马德里?”
  “是的,”我撒了个谎。我在斗牛报上读过关于他在马德里那两次表演的报道,所以我能应付过去。
  “第一次出场还是第二次?”
  “第一次。”
  “第一次很糟,”他说。“第二次强一些。你可记得?”他问评论员。
  他一点不拘束。他谈论自己的斗牛就象与己无关似的。一点没有骄傲自满或者自我吹嘘的意思。
  “你喜欢我的斗牛我非常高兴,”他说。“但是你还没有看到我的真功夫哩。明天我要是碰上一头好牛的话,我尽力给你露一手。”
  他说完这番话就微微一笑,唯恐那斗牛评论员和我会以为他在说大话。
  “我渴望能看到你这一手,”评论员说。“你用事实来说服我嘛。”
  “他不怎么喜欢我的斗牛,”罗梅罗冲我说。他一本正经。
  评论员解释说他非常喜欢,但是这斗牛士的技巧始终没有完全发挥出来过。
  “等明天瞧吧,如果上来头好牛的活。”
  “你看见明天上场的牛了吗?”评论员问我。
  “看见了。我看着放出来的。”
  佩德罗.罗梅罗探过身来。
  “你看这些牛怎么样?”
  “非常健壮,”我说。“约莫有二十六阿罗瓦。犄角很短。你没见着?”
  “看见了,”罗梅罗说。
  “它们不到二十六阿罗瓦,”评论员说。
  “是的,”罗梅罗说。
  “它们头上长的是香蕉,不是牛角,”评论员说。
  “你管那些叫香蕉?”罗梅罗问。他朝我笑笑。“你不会管牛角叫香蕉吧?”
  “不,”我说。“牛角总归是牛角。”“它们很短,”罗梅罗说。“非常非常短。不过,它们可不是香蕉。”
  “嗨,杰克,”勃莱特在邻桌喊着,“你把我们扔下不管啦。”
  “只是一会儿,”我说。“我们在谈论牛呢。”
  “你多神气活现啊。”
  “告诉他,牛都不长角,”迈克喊着。他喝醉了。
  罗梅罗感到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他醉了,”我说。“Borracho!Muyborracho!”
  “你给我们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嘛,”勃莱特说。她一直注视着佩德罗.罗梅罗。我问他们,是否愿意同我们一起喝咖啡。他俩站起来。罗梅罗脸色黝黑。他的举止彬彬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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