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钟为谁而鸣(140)

2025-10-09 评论

  他走进他在乐爵饭店的房间时,里面挤满了人。大家坐的坐、站的站、交谈的交谈,就象在一般客厅里‘样,男男女女都在喝伏特加、威士忌苏打和啤酒,从大酒罐倒到小玻璃杯里。其中四个男人穿着制服。其他人有的穿防风外衣,有的穿皮外套,四个女人中三个是普通装束,另一个穿着剪裁简单的女民兵制服和裙子,脚上穿髙统靴,这个黑黑的女人骨瘦如柴,卡可夫一进房间,就向那穿制脤的女人走去,向她鞠躬,跟她握手。那是他妻子,他对她说了几句谁也听不清的俄国话,他进来时那种傲慢的眼神暂时消失了。然而当他看到一个身材匀称的姑娘,他情妇的时候,那种眼神又流餺出来了。她长着赤褐色的头发,表情懶洋洋的。他迈开短小、果断的步子走到她跟前,鞠躬,握手,那样子,谁都不会弄错是在摸仿他向自己妻子打招呼的方式,他在房里走过去时,他妻子并不目送着他。她跟一个髙髙的、漂亮的西班牙军官站在一起,正用俄国话交谈着。
  “你那了不起的情人有些发胖了,”卡可夫对那姑娘说。“战争快进入第二个年头了,我们的英雄们全都发胖啦。”他并不对他提到的那个男人望望。
  “你丑死了,连癩蛤蟆都要忌妒。”姑娘愉快地对他说。她说的是德国话。“明夭我可以跟你去参加进攻吗?”“不。再说,也没有这回事。”
  “谁都知道了,”姑娘说。“别那么神秘啦。多洛雷斯①打算去。我要跟她,或者银卡门去。很多人都要去。”
  “谁愿意带你去,就跟谁去,”卡可夫说。“我可不带,“接着他转身对着她,严肃地问,“是谁告诉你的?说得明确些。”
  “理查德。”她同样严肃地说。
  卡可夫耸耸肩膀走幵了,由她“个人站着。
  “卡可夫,”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用一种没好气的声音招呼他说,此人一张灰脸肥胖松弛,眼脸浮肿,下嘴唇耷拉着。“你听到好消息了吗,”
  ①即西班牙共产党领导人伊笆丽,多洛雷斯为她的名字
  卡可夫走到他身边,那人说。”我还是刚听说的,不到十分钟。妙不可言。法西斯分子在塞哥维亚附近成天自相残杀。他们不得不用自动步枪和机关枪来镇压叛乱。他们下午用飞机轰炸自己的部队了。”“是吗,“”卡可夫问。
  “不假。”那眼睑浮肿的人说。"这消息是多洛雷斯亲自带来的。她带着消息到这儿来,她容光焕发,那副高兴劲儿,我可从没见过。这消息的真实性可以从她脸上看出来。那张伟大的脸一”他快乐地说
  “那张伟大的脸,”卡可夫声调平板地说。“你听到她的话就好了。”眼睑浮肿的人说。“她透露这消息时的神情是人间所无的。你从她的声音能断定她讲的是事实。我根据这个在给《消息报》写文章。当我听到这个交织着怜悯、同佾和真理的伟大声音的拫道时,觉得这是这次战争中最伟大的时刻之一。她象一个真正的人民中的圣徒,身上闪耀着善和真的光辉。人们称她为‘热情之花’①不是无缘无故的。”
  “不是无缘无故的,”卡可夫声音含糊地说。“你现在就给《消息报》写吧,免得把你刚才说的美妙的导语忘了
  “她不是可以拿来取笑的女人,哪怕象你那样的玩世不恭之徒也不能。”眼睑浮肿的人说。“要是你在这儿听到她的声音,着到她的表情就好了。”
  “那个伟大的声音。”卡可夫说那张伟大的脸。写文章吧,”
  ①伊芭露丽早年用的笔名后来成为大家对她的尊称‘
  他说。“别跟我说了。别跟我浪费你的大块文章了。现在就去写吧。”
  “现在可不行。”
  “你还是去写的好,”卡可夫望着他说,然后望着别处这眼睑浮肿的人拿着一杯伏特加站在那儿,尽管眼睑象往常一样浮肿,伹双眼全神贯注地盯着他所看到的和听到的美妙东西,隔了几分钟,他才离开房间去写了。
  卡可夫走到另一个人身边,这人约摸四十八岁,身材矮胖,喜气洋洋,长着淡蓝色的眼睛、稀疏的金发和毛茸茸的黄胡子下一张笑嘻喀的嘴。这人穿的是制服。他是个师长,匈牙利人。“多洛雷斯来这儿的时候你在吗?卡可夫问这个人,“在,“
  “都扯了些什么,“
  “有关法西斯分子自相残杀的消息。是真的才美哪。”“关于明天的流言很多。”
  “真不象话。所有的新闻记者和这房里极大部分人都该枪毙,尤其是那个不值得一提的诡计多端的德国佬理查箱。不管是谁,让这个市井负贩当上旅长的人都该枪毙。也许你我也该枪毙。这也有可能,”这位将军大笑着说。”可是别提醒别人啊。”“我从来不愿谈那种事情,”卡可夫说。“那个有时上这儿来的美国人正在那边。你认得那个人,乔丹,他跟游击队在一起。他就在他们传说要发生情况的那个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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