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鹦鹉(2)

2025-10-09 评论

    亚历山大·伊登穿过雾气沉沉的街道,走进米克·伊登公司那幢高大、豪华、立着大理石门柱的销售厅,随即展现在眼前的是柜台里烁烁发光的宝石、亮闪闪的白银、白金、黄金,还有柜台后那四十位同样光彩夺目的店员。他们的晨装整洁无暇,看不见一丝折皱,每人左上胸的翻领上都戴着一支粉红色的鲜康乃馨——搭配得非常完美,就好像是从领子上长出来的似的。
    伊登一边往前走一边亲切地左右点头致意,鞋跟在一尘不染的瓷砖地面上发出清脆愉悦的声音。伊登个子不高,一头灰发梳理得一丝不乱,目光敏锐,举止傲慢。米克家族曾继承了一大笔财产,后来把这笔财产移交给了一代巨商——亚历山大·伊登,他成为落基山脉西侧这家最有名气的珠宝店的唯一主人。
    到了销售厅的后部,伊登爬上一段短短的楼梯,来到设在夹层楼面的办公室。他白天一般都是在这豪华舒适的套间里工作。在办公室的前台,他遇见了自己的秘书。
    “早上好,切斯小姐。”
    秘书冲他莞而一笑,算是回答。伊登在珠宝业干了这么多年,对美有独到的鉴赏眼光,这种经验在他挑选切斯小姐作秘书时起了重要作用。切斯小姐有着一头淡褐色的头发,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她举止优美,穿着讲究。鲍勃·伊登,这位勉强从愿的继承人,曾经说过走进他父亲的办公室就好像被请进了一间很奢华的客厅去喝茶。
    亚历山大·伊登看了看表,告诉秘书:“十分钟后我将接待我的一位从檀香山来的老朋友——乔丹夫人。她到达后,马上把她请进来。”
    “好的,伊登先生。”秘书小姐答道。
    伊登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挂好礼帽、大衣,放好手杖。光洁的老板桌上放着早上到达的邮件,他慢悠悠地、心不在焉地扫视了一番,看了两份,然后踱到一扇窗户前,凝神注视着街对面的楼房。
    时间还早,昨夜笼罩旧金山的雾依旧未散去。透过灰蒙蒙的雾,伊登似乎看到一幅画面,一幅色彩、亮度极不协调的画面。他的思绪沿着时间的长廊回到往日,在窗外那幅虚幻的画中,他看到自己——一位黑瘦的十六岁的少年,在来回迈动着舞步。
    四十年前的一个夜晚,在优哉游哉的檀香山君主国。菲利摩尔家宽敞的客厅的一角,贝尔戈尔乐队正在一组蕨类植物后演奏着舞曲。光滑的地板上,年轻的亚历山大·伊登和萨莉·菲利摩尔正一起翩翩起舞。伊登舞步不是太熟练,偶尔会出现一个踉跄,因为这种舞是最新潮的,叫两步舞,是“尼布斯克号”上的一位年轻海军少尉最近带到夏威夷的。但是也许并不完全是因为伊登对这种舞步不熟练而出现踉跄——他清楚他臂中所挽的姑娘在夏威夷岛上的身份和地位。
    有少数人不论怎样都会受到财富的青睐,萨莉·菲利摩尔就是其中之一。美貌本身就足以让她卓尔不群,但除此之外,她还将继承菲利摩尔家族几代人积蓄下来的财富。此时,菲利摩尔家族的财富正处巅峰期——他们的船队航行在七大海洋上,上万亩的甘蔗田丰收在望。亚历克·伊登垂下目光看见了舞伴白皙的脖子上挂着她的地位和财富的象征——那串闻名遐迩的珍珠项链,这是她父亲马克·菲利摩尔从伦敦买回的,价钱曾让所有的檀香山人咋舌。
    伊登,这位米克·伊登公司的老板,仍旧出神地注视着雾。回想夏威夷那个夜晚是多么惬意,那一夜似乎充满了魔力——异域的花香,轻快的笑声,遥遥的海浪的呓语,柔和的海岛音乐。他依稀记起萨莉注视他的那双蓝色的眼睛,但作为一个近六十岁的珠宝商人,他更清晰地回忆到她胸前那串光泽烁烁的珍珠项链及珍珠在灯光映照下发出的柔和的色彩。他耸了耸肩,发出一声轻微的感叹。那些都是四十年前的事了,之后发生了很多事。萨莉嫁给了弗兰德·乔丹,几年后,他们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的孩子维克多出生了。“维克多”是“征服者”的意思。伊登苦笑了一下:给这么一个愚蠢、刚愎自用的败家子取了这么一个名字,萨莉未免期望过高了。
    他回到桌边坐下。他明白在邮政大街这座办公室里将上演的这出戏无疑是由维克多的胡作非为导致的。不错,事实就是这样的。维克多此时肯定正在附近等着听菲利摩尔珍珠最后的命运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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