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斯懒散地歪在车厢的一边,嘴里叼着烟卷儿。跨过甬道的另一边;莱顿市长将笨重的上身倚在两个座位之间的一张牌桌上。他正在玩儿单人纸牌戏。马吉先生摸不准他玩儿牌的动机是为了在攻于心计的改革派面前虚张声势,还是这位卡根先生真的觉得它是个消遣。
“我想,”马吉随意地说,“拿破仑在无聊时,也是靠纸牌消磨时光的吧?”
市长笨拙地洗了番牌。他粗鲁地把一张张牌甩在精美的桌面上,仿佛它们是改革的选票。他紧闭着厚嘴唇,两只大手在纸牌上方不同寻常地抖动着。
“少开玩笑,”他说,“拿破仑在世时纸牌还没发明呢,是不是?你们这帮可笑的人就知道戏弄他,对拿破仑这么个了不得的领袖一点崇拜之心都没有,实在是种羞耻。他肯定知道怎么左右选民。关于他的书我读了不少,我喜欢他的作派。”
“别唠叨历史了,”车厢另一边的迈克斯说,“否则历史将重演,把我认识的一个人也发配到孤岛上去。”
“你指的要是我,绝没这种可能,”卡根说,“我永远也不会见到监禁拿破仑的圣赫勒拿岛,”他朝马吉眨了一眼,“迈克斯今早有点别扭,”他说,“昨晚过得太糟糕。”
说罢又埋头玩儿起了牌。马吉先生漫不经心地观看着。然而陡地他的兴趣大增,他看着市长把牌分成两摞,看着他将它们又摞成很厚的一副,不由心中升起一阵疑窦。
“我问你,”他说,“这是司令玩儿的那种单人纸牌戏吗?”
“我也正要问这个问题,”一个声音说。马吉抬起头,坎德里克也来了,正站在桌旁。他疲倦的眼睛饶有兴趣地盯着牌,嘴唇奇怪地抽搐着。
“没错,”市长答道,“这是司令玩儿的那种。你没想到我也会玩儿吧,是不是?司令光顾的那种高档俱乐部我从不去,他们不欢迎我。可有一阵我让司令加入了我主持的公益服务委员会,那是我唯一的一次想找几个名人装装门面,而不需要他们动脑子。我们除了为公众服务无所事事,司令便在无聊的时候教我玩儿这种牌。不知不觉就玩儿上了瘾。你看这个是——黑桃——现在是红桃。”
坎德里克紧紧把身子凑上去,他呼吸很粗而且急促,搅得马吉有些不安。
“我一直不知这牌怎么玩儿。”坎德里克说。
马吉先生下意识地觉得他该起身把坎德里克从牌桌前拖走。为什么?他说不清。但他觉得他应该那样做。但坎德里克的眼神明确地显示出,拖他离开跟本不可能。
“告诉我怎么玩儿。”坎德里克佯装镇定地又问。
“你必须老了才能玩儿这个,”市长说,“司令对我说他俱乐部里的年轻人对这种牌从来不感兴趣。他告诉我:‘单人纸牌戏是老头儿的消遣。’这种牌其乐无穷,坎德里克先生。”
“其乐无穷,”坎德里克重复着,“是的,其乐无穷。”他的声调干瘪无力。“我想知道怎么玩儿。”他又问了一遍。
“梅花6,”市长沉吟着又撂下一张牌。“瞧,这是张好牌,不好对付。你用两副牌,完全一样的——洗在一起——红桃8,嗯,好牌——把牌都摆在这里,就像这样——”
他顿住,一只大手里握着一把眼花缭乱的牌,脸上露出焦灼的神情。接着他开心一笑,颇得意地又玩儿下去。
“然后你就把牌摞起来,坎德里克先生,”他说,“红牌和黑牌。黑牌摞左边,红牌摞右边——明白了吗?然后么——你怎么啦?”
坎德里克身子一颤,显些倒在司令玩儿的那种曾把一个人打入地狱的纸牌上。
“你接着说,”他强打精神说,“没什么事。接着玩儿。摞牌,妈的,摞牌!”
市长愕然地望了他片刻,又玩儿起来。
“这是大王,”他说,“又来了尖子。我们到最后一圈了,越来越强。瞧,这就完了。很顺。我跟你们说过,这牌其乐无穷。”
他靠向椅背。坎德里克的蜡黄脸像个黄铜面具似地呆滞无神。他目光紧紧盯着桌子和摆在桌面上的两副牌。
“你玩儿完后,”他指着牌说,“当你玩儿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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