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回忆(1941-1945)(114)

2025-10-09 评论

  但是隆自始至终忽略了一个事实:极权主义的政府不适宜于联合作战。这种政府的特点是,它们都是由极端主义者和狂热分子组成的,他们都是通过阴谋和犯罪掌权的。一旦掌了权,阴谋家夺取了政权,这些特性仍然存在。正如盗贼动不动就翻脸,所以极权主义者无法牢固地结盟。——维。亨。

  拉古秋准将得到的关于娜塔丽在哪儿的消息不正确。
  中午,一场天昏地暗的暴风雨在锡耶纳上空倒下来。杰斯特罗情绪恶劣,正坐在淌着雨水的窗边,就着灯光,伏在书桌上写作。下雨天,他的肩膀就感到痛;他那老年人的手指头也变得不灵活起来;他在室外阳光里写出来的字句总是比较流畅。娜塔而轻轻的敲门声暗示:“无关紧要的小事;你如果没有空,就不必理睬。”
  “嗯?进来。”
  他正在写的章节需要再详细地查一查马丁。路德对于独身生活的见解。杰斯特罗感到人上了年纪一动就累,而且工作反正也干不完,倒欢迎这会儿有人来打断。在灯光的阴影里,她那张瘦得皮包骨头的脸显得苍白和悲伤。她仍然没在受到扣留的打击下恢复过来,他想。
  “埃伦,你认识莫塞。萨切多特吗?”
  “那个开电影院、拥有半个巴恩基。迪。索普拉的犹太人?”他恼火地使劲取下眼镜,“我也许认识。我知道这个人。”
  “他打电话来。他说你们在大主教的府上遇见过。”
  “他有什么事?”杰斯特罗烦恼地挥挥眼镜,“如果他是我记得的那个人,他是个老是哭丧着脸的白眼老头儿。”
  “他想请你在他那本《一个犹太人的耶稣》上签个名。”
  “什么?我在这儿呆了十一年,他才来要求我签名?”
  “我去回答你没有空好不?”
  杰斯特罗慢腾腾地露出一丝深思熟虑的微笑,在眼镜上哈了口气,擦擦干净,“‘萨切多特’,你知道,是意大利语,等于库汉。是‘教士’的意思。我们最好弄弄清楚莫塞。库汉先生到底要什么。通知他在我午睡以后来。”
  暴风雨过去了,阳光灿烂,雨珠在平台的鲜花上闪闪发亮,这时候,一辆老式汽车呼呼呼地开到大门前。娜塔丽绕过一个个水坑去迎接这个穿着一身黑衣服的矮胖老人。杰斯特罗坐在一张躺椅上喝茶。摆摆手招呼萨切多特在他身旁一张长凳上坐下。
  那个老人带来两本书,当他把其中一本不起眼的、装着蓝书面的书递给杰斯特罗的时候,杰斯特罗说:“哦,哦。意大利文版,《一个犹太人的耶稣》。”他戴上眼镜,翻着那纸张低劣粗糙的书页。“我自己也一本没有了。恐怕只有藏书家才会有了吧?那一版印数只有一千册左右,还是一九三四年出版的。”
  “啊,说得对。非常稀有,非常珍贵。——啊,谢谢你,不要牛奶,也不要糖。”娜塔丽正在一张轻便的小桌子旁倒茶。萨切多特说的是纯粹的托斯卡纳口音的意大利语,甜美而清晰。“一件珍品,杰斯特罗博士。一本好书。譬如说,你对‘最后的晚餐’的论述对我们的年轻人起了多大的影响!他们看到教堂墙上的最后的晚餐,他们参加逾越节的塞德餐——可不是经常心甘情愿的——不过他们没把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直等到你为他们指出。你证明罗马人把耶稣作为政治激进分子处决,还证明普通的犹太人真心实意地爱他,这是非常重要的。要是你的证明得到更好地了解。该有多好啊!咱们共同的朋友大主教有一次对我谈到过这一段文字。”
  杰斯特罗低下头去,流露出微笑。他喜爱夸奖。不管是多么琐碎的。然而近来几乎一点都得不到了。“还有一本是什么书?”
  萨切多特把一本磨损了的小书递给杰斯特罗。“也是一木难得的珍本。我近来在这本书上面花了不少时间。”
  “哦,我不知道竟然出过这本书。”他把书递过去给娜塔而看。“《当代希伯来语》。真想不到!”
  “米兰的犹太复国主义组织在好久以前出版的。这是一个小团体,可是基金倒挺充足,”萨切多特放低声音说,“我们一家人可能到巴勒斯坦去。”
  娜塔丽停止切蛋糕,清了清嗓子说:“你们到底用什么办法上那儿去呢?”
  “我的女婿在安排这件事。我想你认识他。贝纳多。卡斯泰尔诺沃医生,他给你的娃娃看病的。”
  “一点不错。他是你的女婿吗?”
  萨切多特听到这种惊奇的口气,疲倦地微笑起来,露出金牙,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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