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回忆(1941-1945)(157)

2025-10-09 评论

  斯普鲁恩斯究竟为什么打发这些俯冲轰炸机出击呢?。
  一个司令官在战斗中的决断是不容易分析的;即使由他自己来分析,即使是事后心平气和地回忆,要作出分析也不容易。不是所有的军人都善于辞令的。事件烟消云散,就此过去了,尤其是一场战役中那些瞬息即逝的片刻。事隔很久才撰写的回忆录常常既不说明问题,又使人误解。有些真正富有自豪感的人不愿多讲,也不大写作。雷蒙德。斯普鲁恩斯关于他在中途岛战役中的作为,简直没留下片言只语。
  他在本战役中是遵循一条有案可查的尼米兹的指令行事的:“你该以有计划的冒险的原则为指导,该原则你该理解为:在敌人的优势兵力攻击下,避免暴露自己的兵力,除非这种暴露能造成于敌以重创的良机。”海军对此有个酸溜溜的、用俚语表达的说法:“对敌人猛敲猛打,可别做赔本生意”;这是对一支以弱抵强的兵力的标准告诫。归根结蒂,这无非是说:“用稳健的战术想法打胜仗。”很少有比这更难遵奉的军令啦。他还得到尼米兹的口头指令,不得损失航空母舰,即使这意味着得放弃中途岛。“我们往后能收复它的,”尼米兹说过。“保全舰队。”
  在这些得手碍脚的指示的压力下,还有些严峻的事实牵制着斯普鲁恩斯。他对这条航空母舰、海尔赛的参谋人员以及空中作战都是陌生的。他不可能单靠发发少将脾气就能迫使“企业号”或是“大黄蜂号”上慢得骇人听闻的起飞工作快起来。在这方面,他确实是无能为力的。“约克敦号”在回收它的搜索机时,朝后方漂航,没在地平线下,所以他没法找弗莱彻商量。发现了一架日方的水上飞机,那个懂日语的特种情报官说,它拍发过一份方位报告。所以突击的优势象热煎锅上的黄油般化掉了。据悉,中途岛环礁正挨到敌机的空袭。他的俯冲轰炸机呢,却在头顶上空不断地盘旋,白白消耗汽油。
  既然这三角形作战区每条边的距离都是已知数,飞机的航程和速率也是知道的,斯普鲁恩斯就可以指望,他的俯冲轰炸机如果现在就出发,就可能在敌机力量薄弱时同它们交锋,因为那时它们从中途岛回来,缺乏弹药和汽油。不过这方面有个严峻的难题。那架PBY巡逻机只看见两条航空母舰。尼米兹的情报人员料想有四五条。这些没找到的航空母舰在哪儿?它们会从北方、南方,甚至一个包抄从东方来袭击第十六特混舰队吗?它们会乘他的俯冲轰炸机全部出动去袭击那两条母舰的当儿,猛扑过来吗?
  他面临着一个事关重大、迫于眉睫的抉择:不是把轰炸机扣住了等待来一次完全的协同进攻,同时盼望得到关于那两三条不见踪影的航空母舰的消息,就是眼下就出击,冒一下风险,也许它们会在那两条已发现的航空母舰附近露面。
  斯普鲁恩斯出击了。这实在也说不上是“有计划的冒险”。这是拿他的海军和他的祖国的前途在这最凶险、最重大的赌局中孤注一掷。这种决断——这种一生中只有一次的个人决断——是对一位司令官的考验。就在这一小时内,他那经验丰富得多、实力强大得多的对手,海军中将南云忠一,也将面临同样艰难的抉择。

  一个犹太人的旅程(摘自埃伦。杰斯特罗的手稿)
  一九四二年六月四日,午夜。
  锡耶纳我刚收听英国广播公司和柏林电台的广播,自己也不知道希望听到些什么——也许是想听到战局方面最后关头来个大转机,来证明我迟迟不作出孤注一掷的决定是有道理的。什么转机也没有。透过宣传的脂粉——德国人打扮得象个婊子,英国人一副贵妇人的派头——只见战事的面貌依旧那样冷酷无情:德国和日本占着上风。
  今天会见大主教时,我察觉一丝微妙的变化。大主教大人有几分象个农民,一张下颚宽厚的红脸,身子结实,谈吐朴实。但他富有教养、生性宽容。我喜欢他,并一向信任他。这次他不是在他那有护墙板的舒适的书房里,而是在冰冷的外面大办公室里接待我。他坐在一张豪华的旧书桌后边。我走进去时,他没站起来,仅仅做了个手势要我就座。我会意了。我不再是一位著名的美国作家,他可以在我的别墅里不时享受一顿丰盛的晚餐和上等美酒,并参加妙趣横生、卖弄学问的谈话。我是一个祈求者。命运转变了,大主教也跟着变。
  话说回来,他过问了那桩事。就意大利当局来说,眼下没什么直接的危害威胁着我们。在这方面他要我放心。他没听说什么新的把犹太人集中起来的方案。我们那受软禁的敌侨身份当然是极异乎寻常的。他被告知,我们是指定受特殊待遇的,等种种问题澄清了,将被释放去瑞士。所以也许并不存在躲藏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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