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特勒无法下台;所有的纳粹党人都无法下台。他们对犹太人的秘密屠杀排除了这个可能性。“无条件投降”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区别,也不会对德国人民造成任何区别。现在,除了“神的没落”之外,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把希特勒和德国人民拆开,或者结束这场战争。
英译者按:冯。隆将军叙述了斯大林格勒战役之后,又概述了高加索集团军的战斗经过及其结局,他把这篇文章题作(集团军的可歌可泣的大撤退》。这是《世界大屠杀》一书中最长的一篇。我相信,美国读者不会象冯。隆将军的德国读者那样对该文感到兴趣。事实上,保罗斯的军队在斯大林格勒投降之后,高加索集团军的退路便被切断。为了摆脱困境,希特勒经过一番犹豫之后,委派非常精明干练的冯。曼施坦因去指挥所有那些出师不利的部队之中最受威胁的北翼部队。曼施坦日在最恶劣的严冬条件下,出色地施展了灵活机动的战术,终于完成了任务。另一位将军,克莱施特,则带领南翼部队撤退到黑海上的桥头堡。最后,高加索集团军终于有条不紊地突出了包围圈,并在撤退过程中多次重创红军。于是,德国人发现他们自己差不多重又回到了蓝色方案所规定的起跑线。这是一场劳民伤财的大规模军事演习,功劳应该归于德国的最高“直觉”天才,这位天才下令发动了这场演习,然后又把它搅得一团糟。在德国军队之中,这场军事行动获得了一个普遍流传的伤心的雅名:“周游高加索的旅行”。
我曾有机会见到希特勒,所以知道他有时候说话会多么娓娓动听,甚至非常和蔼可亲,就和一伙匪徒的首领一样;他完全具有一个江洋大盗的魄力和狡诈。在我的著作里面这不是大人物的品格。希特勒的早期“胜利”,只不过是一个死心塌地的恶棍出人不意地抢掠得手、一变而为国家元首,然后便利用一个伟大民族的全部威力去支持他的恣意妄为。
为什么德国人民会效忠于他,这仍然是个历史之谜。他们知道他要达到的目标是什么。他早就在他那本《我的奋斗》里说得清清楚楚。他和他的那些国家社会主义同伙从一开始就是一群一眼可以看穿的非常危险的暴徒,但是广大的德国人却崇拜和信仰这批恶魔,直到无情的斯大林格勒之战,才使他们如梦初醒,有些人甚至还要再过许久之后。
一个犹太人的旅程(摘自埃伦。杰斯特罗的手稿)
一九四三年二月二十日巴登—巴登……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火车通过打开的栅栏门的那一刹那,一面巨大的红色卐字旗在栅栏门上飘拂,用德文写的指示牌开始出现在铁轨两侧。我们当时正坐在餐车里,吃的午餐是咸鱼和烂土豆。我们周围的美国人,他们的面部表情个个都值得上画。我简直不忍心看一看我的侄女。后来她曾对我说过,她当时真是吓破了胆,简直没有注意到我们是什么时候越过国界的。就是现在,她也还是这么说的。当时我所看见的她脸上的恐怖,就象是个被尼亚加拉瀑布冲走的人。
对我来说,倒还没有这么一种如坠悬崖的感觉。我对希特勒上台之前的德国怀有相当美好的回忆;举行一九三六年的奥林匹克运动会的时候,我因为要给一家杂志写篇文章,曾去德国逗留了几天,那时节举目所见,已是卐字旗到处飘扬,我除了觉得内心不安外,并没碰到更大的问题。我认识几个犹太人,他们是为商业买卖去德国旅行的;还有少数厚颜无耻之徒,则是专为寻花问柳而去的。他们也都不会碰上多大危险。德国人总是按轨道办事;这既是他们的美德,同时也是他们可怕的地方。去旅行的犹太人既是在旅游的轨道上,犹如我是在新闻采访的轨道上一样,所以也就安全无恙。我现在就是把希望寄托在条顿民族的这一特性上。有关德国人如何残暴的那些最可怕的传闻,即使确有其事,我们现在也是处在外交轨道上。我难以想象反犹主义竟会跳出它的轨道,来伤害我们这条轨道上的人,特别是,如今正在讨价还价,要拿我们去和德国间谍交换,很可能以一比五,或是一比四的比例去交换。
尽管如此,在我们刚到的头几天,我还是没太太平平地喘过一口气。娜塔丽连续一个星期不吃也不睡。她把儿子抱在膝上,眼里闪烁着一种要跟人家拚命的恐怖神色,看上去似乎有点神经失常。不过,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们也都定下心来。有句老话说得好,最怕人的事情莫过于不知道你要碰上什么苦难。你最最害怕的事情一旦果真降临到身上,其实也不见得就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布伦纳公园旅馆里的生活当然阴森可怕,但是我们现在也已习惯,最最主要的倒还是感到无聊腻烦到了极点。如果今后有人问我,在巴登一巴登到底是什么最使我感到压抑,是恐惧还是无聊,我将不得不说:“是无聊,而且远远超过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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