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回忆(1941-1945)(539)

2025-10-09 评论

  第二天,红军占领了维也纳,这件事多少使大家泄了气。然而,就在那一天,我和斯佩尔正坐在那里谈破坏柏林这一严重问题的时候,纳粹劳工阵线首领莱伊到了,他兴冲冲地宣布,说一个什么德国不知名的天才刚发明了“死光”!制造这种死光,跟制造机枪一样既简单又便宜。莱伊已经亲自看过了计划,几位著名的科学家已经为他检验了这种武器。只要斯佩尔立即将这种武器大规模投入生产,就会给战局带来一个大转变。斯佩尔装出一本正经的神气,当场委任莱伊为“死光制造局局长”,赋有全权去征用所有的德国工业,以斯佩尔的名义去制造这种神奇武器。莱伊高兴得一路胡言乱语,走了出去,于是我们又重新去讨论那个伤脑筋的问题。
  这些彻头彻尾是鬼话的“神奇武器”和“秘密武器”一直使斯佩尔感到难堪,自从我当上了他与最高统帅部之间的联络官后,也使我感到难堪。一些将军、厂长、政界中头面人物以及普通老百姓,都会走过来,用臂肘碰碰我,向我眨眨眼睛。“现在该是元首使用秘密武器的时候了吧?什么时候才使用它?”我的妻子,这位将门之女和地道的军人之妻,也忧心忡忡地向我提出了这个问题。直到现在,戈培尔一直借“官方透露”和小道传播的方法来宣传这种恶毒的幻想,那只是为了要使人们继续流血,让纳粹的癌症继续扩散。
  党独揽一切到了一九四五年,即癌症已经扩散到了祖国各地。党内象莱伊之流的混蛋和流氓把持了所有的政府与军事机构。武装党卫军已经变成一支对立的军队,它把最好的新兵和装备一起吸收了去。一月里,希特勒竟然派海因里希。希姆莱去指挥维斯杜拉河方面集团军,迎敌红军突破北方阵线后发动的正面攻势。结果当然是遭到一场惨败。希姆莱指挥作战的办法是枪决那些无法遵照他的命令在绝望的情况下守住阵地的将领。后来,他更发出恫吓,要连那些将领的家属也一起枪决。在他管辖的地区,桥上和村里到处都吊着德国军人的尸体,上面还标着“懦夫”或“逃兵”字样。
  不用说,所有这些国社党的“妙计”只能进一步削弱我军日益衰竭的战斗力。俄国人很快就突破了希姆莱的防线,直抵波罗的海,截断了东普鲁士和拉脱维亚的大部分德国军队。多亏邓尼茨那一次巧妙的海上撤退,那一次比敦刻尔克更为艰巨但被人遗忘了的救援行动,才保全了那些军队和许多平民。后来人家发觉,原来希姆莱那时候正在秘密通过瑞典单独进行和平试探,同时还异想天开地在安排一次谈判,准备释放那些劫后余生的犹太人,以此换取巨额赎金。
  最后,可惜为时过晚,希特勒才派海团里希将军去替换这个庸懦无能的坏蛋。可是,这时候希特勒自己也暴露了他那地道的纳粹本色。美国人在一次神出鬼没的突击中占据了雷马根桥,希特勒就大发雷霆,命令枪毙四个优秀的军官,怪他们没能够及时炸毁那座桥。这些人当中凑巧有一个就是我的妹夫,在这种情况之下,你要信守效忠的誓言是困难的。
  斯佩尔与希特勒自从当上了斯佩尔的联络官,我就发现自己在效忠方面受到了最大的考验,因为我执行破坏任务时,恰巧处于斯佩尔与希特勒二者的矛盾之间。元首在敌军东西夹攻的情况下,正颁布一项“焦土计划”。要用我们自己的炸药去把柏林主要的公共设施全部炸毁。所有各地武装部队撤退时,都应炸坏桥梁、铁道、航道、公路,只留下一片“舟车绝迹的沙漠”;我们要放水淹没鲁尔区的煤矿,爆炸钢铁厂、发电厂、煤气厂、水坝,实际上是要德国成为一个百年内无法居住的地区。斯佩尔试图谏阻,希特勒索性破口大骂,说反正德国人已经证明自己不配继续生存,或者说一些这类强词夺理、毫无心肝的胡话。
  斯佩尔和所有的纳粹一样忠心耿耿。他对希特勒那样象狗似的阿谀奉承永远使我感到恶心;然而,同时他又是一位现代工艺专家,对国家的军工生产克尽职责,这就必然会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知道那场战争已经输定,于是几个月来就一直冒着生命危险,试图打消希特勒的破坏命令。有时候,他靠连哄带骗,终于撤销了这些命令,他坚持的理由是:我们不久就需要所有那些桥梁以及其他设施,来帮助实现元首的神机妙算,进行反攻,恢复失地。也有时候,他篡改了希特勒的命令,只吩咐炸毁一两座桥,而保全了一个地区的其他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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