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回忆(1941-1945)(75)

2025-10-09 评论

  “这件事不算坏呀,幸亏你做了,我很高兴。还有一件呢?”
  “更坏了。”她陡的尽情大笑,用手碰碰他的手,一下又赶紧缩回去了。
  “塞尔玛,你的手好凉。”
  “怪不得,我紧张极了。”
  “可为什么呢?”
  “嗯——为了要把一件事讲清楚,上个月请你去吃饭可不是我的主意。是爸爸出我不意请的。根据你谈到那位在锡耶纳的朋友的情况,看来你对放肆的姑娘并不介意,其实我倒偏偏不是这种人。我把我遇见你的事告诉了父母。他们对你是久仰了。爸爸在此地当了多年犹太人协会的头头。眼看随着德国人每次取得胜利,我们在伯尔尼这儿的朋友一天比一天少,这对我倒是一种教育,”塞尔玛开头几句话说说停停,以后就呱啦呱啦谈开了,她惊叹一声道:“一种冷眼看人生的真正教育。爸爸资助过医院、歌剧院、定期换演剧目的剧院,样样都资助!我们家过去是个宾客盈门的人家。可如今——唉——”
  “塞尔玛,我在你家遇见的那神父是什么人?”
  “马丁神父?一个善良的德国人。哦,善良的德国人确实有呀。人数还不少呐,可惜还不足以起什么影响。马丁神父帮助爸爸搞了不少南美的入境签证。”
  “他向我提供了德国虐待犹太人的秘密情报。”
  “真的?”
  “他的情报可靠吗?”
  “我实在不能对神父下判断,哪怕他是至亲好友。抱歉了。”她两手一挥,激动地做了个表示否定的手势,仿佛要把这个话题挥开似的。“家里闹腾得不象话!我今晚只好出来。爸爸正把他的企业搬到美国去呢。他忙得筋疲力尽,妈妈可不愿眼看他一味操心担忧,把命都送掉。这桩事非常复杂,牵涉到把在土耳其和巴西的工厂卖掉,别的我就不懂了,啊哟——瞧我叨叨说了一大堆。”
  “承蒙你向我推心置腹,我很荣幸。我可决不把人家的话再讲出去。”
  “娜塔丽的话多吗?”
  “多得多了。她十分武断,还好争辩。”
  “我看我们并不真正相象。”
  “我一下子竟忘了你们的相似之处了。”
  “真的吗?可怜呐。原来你对我感兴趣的就是我跟她两人相似。”
  “你话一少,就不相似了。”
  塞尔玛。阿谢尔脸红了,慌忙扭过头去,然后再仰起脖子,回头望着他。“另外一个原因,我父亲搬家的真正原因,就是我就要嫁给一个美国人,巴尔的摩的一个律师,地道的正教徒。”
  “你——你本人真心信教吗?还是你遵照父母的意旨?”
  “我受过良好的希伯来教育。我甚至还懂得一点犹太教法典,按说姑娘家是不该学的。我念书一向很认真。我父亲看了很高兴。目前他正跟我一起研究以赛亚,这的确非常有趣。至于说到上帝呢——”她又激动地做了一个表示否定的手势。“我越来越怀疑了。如今上帝到哪儿去了啊?上帝怎能听任这类事情出现呢?我还可能会成为一个打入地狱不得翻身的幽魂呢。”
  “那么你要嫁那个虔诚的年轻人又是怎么回事?”
  “哦,我决不能随便嫁给别的什么人。”她看到他莫名其妙地皱着眉头,暗自好笑。“这点你不了解吧?说起来,你也用不着了解。”
  现在斯鲁特完全清楚了,跟这个姑娘的关系告吹了。他们一直七扯八扯的谈到上菜为止。他开始在她身上寻找短处,每逢他想法打退堂鼓,他总是如法炮制所有的姑娘都难保没有缺点。塞尔玛那串长长的耳坠子挑得糟极了。她的时髦观也有毛病:那件高领子的衣服,遮住了颈脖子,却挑逗性地突出了一对小山般的Rx房,既要显示出女性美,又要假正经,弄得不伦不类。她的眉毛长得太浓,没有钳过。早先看来那份天真稚气倒也不同凡响,现在看来分明只是过分矜持的小家子气罢了。他怎么——偏偏——同一个虔诚的黄毛丫头一起吃饭!他开始感到上当了。这顿饭吃得有什么意思呢?
  “你喜欢跳舞吗?”塞尔玛正做懒散散、挑精剔肥地吃着清蒸鱼。
  “马马虎虎,”斯鲁特有点不客气地说,“你呢?”
  “我跳得糟极了。我过去难得跳舞。今晚我倒很想跳跳。”
  “一定奉陪。”这倒是把这个虔诚的黄毛丫头搂在怀里的一个办法,虽然这办法不一定使人十分满意。
  “你在生我的气吧。”
  “哪里呀。”
  “你猜得出我生平第一回做的另一件坏事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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