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回忆(1941-1945)(96)

2025-10-09 评论

  “是啊,我在此地过得很愉快。”杰斯特罗的情绪大为好转了。“白兰地帮我捕捉了不少难以捉摸的主题和思想。”
  “教授,你愿意考虑上罗马去,同中立国家的新闻记者谈谈吗?光同中立国家的。戈培尔的宣传人员也好,盖达的雇佣文人也好,一个都不要。”
  “有什么用处呢?”
  “你对战争的看法会引起人们的注意。这些看法别出心裁,大气磅礴,英明睿知。这些话能造成极大的影响。老实对你说”——这个外交官的声音低下去了——“德国那些善良的人士听了会深受鼓舞。”
  杰斯特罗捋捋胡子,笑得脸上都深深打起皱来。“未必吧。我只是个起码作家。”
  “哪儿的话。你有新闻价值。除了你之外,只有贝伦森和桑塔雅纳在意大利独裁政权下生活得这么久。这点我劝你好好想想。”
  “这怎么成?我一回国,就要被人拿来示众啦。”一辆汽车开进车行道,就是外交官来时坐的那辆银行公用的大轿车。“唉,你这就要走吗?”杰斯特罗说。“真可惜,我倒想让你参观一下我的书房呢。”
  贝克从窗口探出身子,跟司机简短地说了句话。杰斯特罗就带他上楼到书房去,他们手里拿着酒杯,在书房里绕了一圈。贝克说:“哎哟,天哪,你私人收藏的基督教书籍那样齐全,哪儿也比不上吧?”
  “唉,哪里谈得上呀!马马虎虎,可怜得很。可是——”杰斯特罗的眼光顺着书架—一看去,他的脸色看来深为悲哀,“不瞒你说,维尔纳,我一向没有家庭生活。没有子女。如果我的爱有所钟,那就是这些藏书了。当然,桑塔雅纳说得对,公共图书馆最好。然而呆在这间房里,对我来说、多少有点亲切的——听上去未免有点自作多情的味道——活着的感觉。这些书本跟我说话。书本的作者全是我的朋友和同事,尽管有些作者早在一千五百年以前就化为灰烬了。我离开这个别墅原不足惜,伤心的是扔下这些书,心里明白兴许是这些书本的末日到了。”
  “杰斯特罗博士,等你走了,我能不能替你把书装起箱来,捎到瑞士或瑞典去?战争总要结束的。那时你可以重新拿到手了。”
  这双忧伤的老眼露出喜悦的光辉。“我的好伙伴,你办得到吗?能行吗?”
  “我回到罗马去打听仔细了,再打电话告诉你。”
  “哎呀,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你!实在我已经欠了你不少情啦。”
  “请别客气!你提拔我取得了博士学位。造就了我的一生前程。眼下我向你告辞了,多谢你今晚盛宴款待。杰斯特罗博士,我还要再来劝说你,把你那番先知先觉的见解发表出来,让受苦受难的世人共享吧。我是好言相劝。”
  “我不是先知,也不是先知的儿子,维尔纳,”杰斯特罗调皮地说,“祝你一路顺风。”

  莱斯里。斯鲁特情绪低落,百无聊赖,只得饱餐一顿聊以解闷,这顿瑞士菜吃得过于油腻,瑞士酒也喝得过了量,他吃饱喝足,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公使馆来。他竖起衣领,埋着头,顶着风雨,差点一头撞上刚走出使馆大楼的奥吉。范。怀南格。“留神,老兄。”
  “哦。”
  “昨天我们会面时我说的一番话,请你不要见怪。”
  “不见怪。”
  “好。要是你进一步搞下去的话——会闹出大笑话来——说不定更糟。”
  斯鲁特在办公室里扔掉了湿衣湿帽,一把抓起电话机,就给塞尔玛。阿谢尔挂电话。话筒里传来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喂?哪一位呀?”
  “哦——阿谢尔博士,我是莱斯里。斯鲁特呀。”
  “哦。”歇了片刻。“你想跟我女儿说话?我女儿不在家。”
  “不要紧。谢谢你。”
  “我女儿六点钟回来。要她给你回电话吗?”
  “她有空就打吧。”
  他着手工作,辛辛苦苦地钻在文件堆里,速度只有平时的一半。钟敲六下,电话铃响了。“喂?我是塞尔玛。阿谢尔啊。”
  “你有工夫谈谈吗,塞尔玛?”
  “当然有。有什么事要我效劳吗?”
  声调生硬冰凉,一听就心中有数了。“哦,我很想打个电话给上回在你府上见到过的英国姑娘。”
  “你是说南希。布里顿吗?她家住在泰伦大街十九号加芬公寓。你要南希的电话号码吗?”
  “劳驾啦。真不好意思麻烦你。”
  “不麻烦。等一下——啊,有了。南希的电话是六八二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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