绢枝微微地颤抖。
“我父亲曾说过,先生真是可怕的人,一旦看上对方,即使杀死对方也会……”
“我是个偏执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绢枝燃起了一支“朝日”烟。
“我有菲力浦·毛里斯③的烟。”
博士也点了一支外国烟,绢枝摇摇头说:“我只抽有烟嘴的,因为一玩起骰子就会沉迷于胜负之间,而忘了香烟的存在,最后烧伤了手指,我总认为是不好的预兆,所以习惯抽有烟嘴的。”
“所谓玩玩,是不是赌博?”
“是的,有阵子我在横滨的赌场相当有名,如果我手气不好,就脱下衣服让大家看我的背部,说也奇怪,手气就不那么坏了。父亲曾说,纹鳞片、鲤鱼、蛇和龙一类的东西,金钱运会变得很好,很可能是真的。”
从谈话中,博士觉得绢枝的身上缠绕着一股阴影。
“这样看来,纹身就成为女人的一种利器了?”
“现在你还赌吗?”
“不赌了。”
“我是说骰子,最近升格为轮盘赌。”
绢枝静静地注视隔壁的房间。
“武器——不错,既然你隐瞒不住,为何不把它当作武器来利用?”
“利用?”
“我听雕宇说,一位名叫阿若的舞妓,每逢夏季就穿上镂空的和服在浅草的雷门附近卖红梅煎饼,身上的衣服哪掩得住纹身呢?消息传开后,客人纷纷从四面八方拥来。”
“你该不是叫我在新桥卖烤蕃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认为以你的姿色和纹身做招牌,不管是经营这家酒馆或其他生意,该都会很成功才是。”
绢枝闭上眼睛,过一会儿,轻吐出紫色的烟。
“如果那个人不那么善妒,我倒可以考虑一下,不过我想是没什么希望的,这里的经营方式有一半是做为公司的会员俱乐部。虽如此,就连我要上街,他也不信任我。”
“会这样吗?现在不是男女平等的吗?”
“总而言之,女人是可悲的。就算我是纹满全身的女流氓,也毕竟还是女人,女人永远是奴隶,即使是战败后也还是一样。”
早川博士往嘴里放了一片点心。
“我看这件事下次再谈吧!我来是要告诉你,本月二十日雕勇会要举办一个纹身选美大会,你能参加吗?他们请我当评审,要是你参加,相信你的父亲也会含笑九泉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不供观赏,孝之始也;不使受损,剥皮而遗后世,孝之终也。”
绢枝像在宣读古板的文告,口气极为严肃,但眼神却像淘气的小孩一样闪闪发光。
“你别笑,我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没戏弄你呀!”
“雕勇会还在呀?”
“嗯!这是战后第一次集会。”
“忘了是哪一年,我到王子④的名主瀑布旅游,那时我还没纹身。”
忆起往事,娟枝眼睛又再度闪闪发光。
“我看到一个漂亮女人的背上纹了件舞衣,我好羡慕,一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她和男人一样,只穿了一件短裤就冲进瀑布里去。我把这事告诉父亲,他对我说该早点入会。不知那个女人现在怎么样了?”
“是舞衣小夜吗?她已经死了,病死在女监狱,我还付给她纹身人皮的订金呢。”
“哦!太可惜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就把它当作是买了开发中国东北部的股票吧!想开点,这次选美也有女人参加吗?”
“已经发出通知了,可能有二十个女人参加。”
“就算一生只有一次,我也愿意参加,如果不让大家知道……不知那个人会怎么说?”
“不必担心,我会帮你说服他的,嫉妒心再重的男人看到自己的爱人被捧得像女王一般,不高兴才怪呢!你一定也很想让人看看你的背部吧!若是长久压抑自己的情绪,最后会变得歇斯底里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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