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77)

2025-10-09 评论

    “噢,你们怎么不死啊?”
    “你们这些小偷儿们,好像早就不是孩子了!”
    “上帝保佑,别让我失眠!”
    维亚赫尔说:
    “我们不是小偷儿!”
    “不是小偷儿?那,就是贼娃了……”
    他罗嗦得让我们厌烦时,楚尔卡就会骂他一句:
    “够了,废物!”
    因为他的话题离不开谁家有病人,哪个病人要死了之类的事,他还故意逗弄我们:
    “噢,小子们,害怕了?”
    “告诉你们吧,有个胖子要死了!”
    “噢,要许久许久才能烂掉呢!”
    我们让他住嘴,可他还是喋喋不休:
    “你们也得死……”
    “死就死,死后当天使……”
    维亚赫尔说。
    “你们?哈哈,你们,还去当天使?!”
    他大笑不止,又滔滔不绝地讲起死人的事来。
    “啊,三天前埋了一个女人,我知道她的经历,孩子们,听着我告诉你们……”
    他喜欢讲女人,而且总是污言秽语地,不过,他的口气中有一种思索的味道,所以我们听得还挺入迷。
    “别人问她:‘谁放的火?’”
    “她说:‘我放的!”
    “唉,她干吗这么说呀!上帝保佑,别让我失眠……”
    几乎每一个躺在坟里的人的历史,他都一清二楚。他好像在我们面前打开了各家各户的大门,让我们看看他们都是怎么生活的。
    他能讲到天黑,再从天黑讲到天明。
    可是黄昏刚刚到来,楚尔卡就要走;“我得回家了,要不妈妈会害怕的。谁跟我一起走?”
    大家都走了。
    雅兹关上门,闷声闷气地说:
    “别了!”
    “别了!”
    我们回答他,留他在坟地里总让我们感到有点不安。
    柯斯特罗马说:
    “明天咱们再来时,他也许已经死了。”
    “雅兹比我们还苦!”
    “我们不苦,一点也不苦!”
    维亚赫尔反驳着楚尔卡。
    是的,流浪街头,自由自在,何苦之有?相反,我心中常常涌动着一种伟大的感情,我太爱我的伙伴们了,总想为他们做点好事。
    不过,街头的流浪为我在学校的生活造成了麻烦。他们叫我“捡破料的”、“臭要饭的”,还说我身上有垃圾味儿!
    我感到莫大的污辱,因为每次去学校前我都会换上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
    上完了3年级,学校奖给我一本福音书、一本克雷洛夫的寓言诗,还有一本《法达·莫尔加那》,还有一张奖状。
    姥爷见到这些奖品,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奋,他要把书锁到他自己的箱子里。
    当时,姥姥已经病倒好几天了,她没钱,几乎也没吃的了,可姥爷还在无休无止地埋怨:
    “你们把我喝光吃净了,一点也不给我剩……”
    我把书卖了,得了55个戈比,交给了姥姥。
    奖状上我胡乱写了些字以后才给了姥你,他没打开看就珍藏了起来,所以没有发现我搞的鬼。
    结束了学校生活,我又开始了街头的流浪,春回大地,野外的森林成了我们最好的去处,每天都很晚很晚才回来。
    而这样快活的日子没持续多久。
    继父被解雇了,人也失踪了,不知去向。母亲和小弟搬回姥爷家,我成了保姆。
    姥姥则在城里一个富商家里给人家乡棺材罩上的圣像。
    母亲干瘦干瘦的,几乎脱了人形;小弟弟也饿成了皮包骨头,不知名的疾病折磨着他,使他像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狗。
    姥爷摸摸他的头:
    “他是吃不上啊,可是我的饲料有限,不够你们都来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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