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9)

2025-10-09 评论

    雅可夫舅舅也跑了进来,掩面而笑。
    姥姥正用擦了擦着土豆儿。
    米哈伊尔舅舅抬头看了看,突然说:
    “这是雅可夫的萨希加干的!”
    “胡说!”
    雅可夫大吼一声跳了起来。
    他儿子哭了,叫道:
    “爸爸,是他让我干的!”
    两个舅舅骂了起来。
    姥爷这时候已经消了气儿,用土豆皮儿糊到手指头上,领着我走了。
    大家一致认为是米哈伊尔舅舅的错误。
    我问:
    “要不要抽他一顿?”
    “要!”姥爷斜着眼看了我一下。
    米哈伊尔舅舅却火了,向我母亲吼道:
    “瓦尔瓦拉,小心点你的狗崽子,别让我把他的脑袋揪下来!”
    母亲毫不示弱:
    “不敢!”
    一时大家都沉默了。
    母亲说话经常是这么简短有力,一下了就能把别人推到千里之外。
    我知道,别人都有点怕母亲,姥爷跟她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
    我对这一点感到特别自豪,曾对表哥们说:
    “我妈妈的力气最大!”
    谁也没有表示异议。
    可是星期六的事儿却动摇了我对母亲的这个信念。
    星期六之前,我也犯了错误。
    我对大人们巧妙地给布料染色的技术非常感兴趣,黄布遇到黑水就成了宝石蓝;灰布遇到黄褐色的水就成了樱桃红。
    太奇妙了,我怎么也弄不明白。
    我很想自己动手试一试。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雅可夫家的萨沙。
    萨沙是个乖孩子,他总是围着大人转,跟谁都挺好的,谁叫他干点什么,他都会听命服从。
    几乎所有的人都夸他是个聪明伶俐的好孩子,只有姥爷不以为然,斜着眼瞟一下萨沙说:
    “就会卖乖计巧!”
    萨沙又黑又瘦,双目前凸,讲起话来上气不接下气,常被自己给咽住。
    他总是东张西望地,好像在窥伺什么时机。
    我挺讨厌他的。
    相反,我挺喜欢米哈伊尔家的萨沙,他总是不大爱动的样子,悄没声的,从不引人注目。
    他眼睛里的忧郁很像他母亲,性格也温和。
    他的牙长得很有特点,嘴皮子兜不住它们,都露在了外面。他常常用手敲打自己的牙取乐,如果别人想敲一下也可以。
    他总是孤零零的,坐在昏暗的角落里,或是在傍晚的时候坐在窗前。
    和他一起坐着很有趣,常常是一言不发地一坐就是一个小时。
    我们肩并肩坐在窗户前,眺望西天的晚霞,看黑色的乌鸦在乌斯可尼耶教堂的金顶上盘旋。
    乌鸦们飞来飞去,一会儿遮住了暗红的天光,一会儿又飞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剩下一片空旷的天空。
    看着这一切,一句话也不想说,一种愉快,一种甜滋滋的惆怅充满了我陶醉的内心。
    雅可夫家的萨沙讲什么都是头头是道的。他知道我想染布以后,就让我用柜子里过节时才用的白桌布试试,看能不能把它染成蓝色的。
    他说:
    “我知道,白的最好染!”
    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桌布拉到了院子里,刚刚把桌布的一角按入放蓝靛的桶里,茨冈就不知道从哪儿跑来了。
    他一把把布夺过去使劲儿地拧着,向一边盯着我工作的萨沙喊道:
    “去,把你奶奶叫来!”
    他知道事情不妙,对我说:
    “完了,你得挨揍了!”
    姥姥飞跑而至,大叫一声,几乎哭出声儿来,大骂:
    “你这个别尔米人④,大耳朵鬼!摔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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