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重阳过,菊残尚有时,花颜虽变化,花色却增姿。
到了他精心栽种的菊花都香消色殒的那年冬天,一天晚上,争中去本院的大臣家里问安,东拉西扯地陪大臣聊天,除他以外还有五六个公卿也在座。起初还很热闹,渐渐人们陆续都走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剩下大臣和他两个人了。打算要回家的平中也想找机会退出来,但是只要剩下他俩时,时平总要谈论女人,这已经成了他们二人的习惯了。当时时平谈起与他相好的女人,然后又问道:“你最近没有什么收获吗?不必对我隐瞒。”时,他虽然心里很着急,但已失去了离座的好时机,只好又谈了一会儿只有在亲密的朋友间才会说的心里话。特别是平中不知大臣最近对他与侍从君的事是否耳闻,担心说出这件事会被大臣挖苦,心里惴惴不安,所以总是聊得不起劲。这时时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把坐垫从上座移过来,贴近平中说:“有件事想跟你详细打听打听一…”
“又来了。”平中想着,心哆嗲乱跳。时平轻薄地笑着说:
“哦,很冒昧地问你一件事,那个太宰府长官大纳言家的夫人..”
“哦,哦。”
平中应着,莫名其妙地注视着时平微笑的脸。
“那个夫人,你知道吗?”
“是……那个夫人吗?”
“别装糊涂,知道的话还是老实说知道的好。”
看到平中慌慌张张的样子,时平又往近靠了靠。
“忽然间说出这样的事,也许你觉得很奇怪,传说那个夫人是世上少有的美人,是真的吗?…你不要装糊涂……”
“没有,我没有装糊涂。”
原来不是自己所担心的侍从君的事,而是要打听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平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人,你知道吗?”
“不……不知道”
“不行,不行,即使你隐瞒不说,秘密也会被揭穿的。”
两人之间进行这样的问答并不少见。经常是时平一开玩笑,最初佯装不知的平中,在时平一再的追问之下,就会改成“也不是不知道”,再进一步追问下去的话,就变成了“只是通过信”,“见过一次”,“实际上是五六次……”,最后就什么都坦白了。让时平吃惊的是,凡是社会上评价好的女人,手中几乎没有不染指的。今晚也是如此,在时平的逼问下,逐渐地语无伦次起来,嘴上拼命否定,脸上的表情却开始肯定,时平再一追问,他就开始慢慢地招认了。
“是这样,在侍奉那个夫人的女官中,我有个关系稍微亲密一点的女人。”
“嗯,嗯。
“是听她说的,那夫人是个漂亮得无与伦比的美人,年龄也就刚刚二十岁。”
“嗯,嗯,这些我也听说了。”
“可是,毕竟大纳言殿下已经很老了。——看起来有七十多岁了吧。”
“是的,大概是七十七八岁吧。”
“这么说来,和夫人要相差五十岁以上,那么夫人真是太可怜了。虽然是世上少有的天生丽质的美女,而千挑万选的丈夫却像祖父、曾祖父那么老,想必心存不满吧。那女官说夫人自己也为此感叹,还对身边的人说过‘还有像我这么不走运的人吗?’也曾偷偷哭泣过。”
“嗯,嗯,还有呢?”
“还有,虽说不太应该,还是和她那样了……”
“哈哈哈哈…”
“您可以大概猜想到……”
“我也估计到可能是这样,果然是这样啊。”
“佩服。”
“那么,你见过她多少次呢?”
“要说多少次嘛,也不是那么经常见,也就一两次吧……”
“不要撒谎。”
“真的。靠着那个女官介绍,只有那么一两次,也没到特别融洽的程度。”
“算了,这个无所谓。我更想知道她是否确实如人们所说的那么美。”
“是这样啊,这个么……”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谷崎润一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