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仓一面接连打出刺拳一面回答:“可惜啊,实在可惜!你的勾拳,大概一拳就能把对手击倒,当然,这是说正面击中。”
野泽叹了口气,摇着头走了。
朝仓羞愧地低下头,用毛巾去擦脸上的汗水。在毛巾下面,他偷偷地讥笑着。爱出鼻血的毛病什么的,其实都是朝仓用来掩盖回避参赛的借口。
朝仓并不是羞于惨败所带来的痛苦,正相反,他是担心一旦在比赛中获胜成了重量级拳手中的佼佼者,就难免被写进体育报刊,还要登上正面照片,今后的比赛还会被电视转播。这样一来,自己的容貌就家喻户晓了,这就会给将要付诸实施的行动带来灾难性的破坏。
九点钟训练结束了。男人们都去地下浴室冲淋浴。与朝仓靠在一起,彼此溅着烫人的水珠的拳击手中,还有一个轻量级冠军,他们一看到朝仓那身发达得有点不相称的肌肉纷纷掉开自己的目光。
由于更衣箱里积着的衣服都脏得非洗不可了,朝仓只得直接套上一套运动服,抱起脏衣裤,搭上了出租车回家。
回到房里。他边同那些扔在床上的内衣一起扔进了洗衣机。换上了一件毛巾睡袍。
从食品橱里取出一瓶伏特加和几根干巴巴的意大利式撒拉米香肠,放到床头小桌上,然后坐在床边,徒手敲断瓶口,咬着香肠喝起了伏特加。
一口酒下去,喉头热辣辣的,再来几口,就适应了,等到半瓶光景入肚,酒精就开始在周身血管中产生起作用来了。
“像朝仓君那样的认真……”他模仿着今天傍晚处长说话时的口气,一阵苦笑扭歪了双颊。
嘴巴苦涩,喉头干得像火烧一般。
朝仓穿着那件揉得皱巴巴的睡袍下了床,掀起窗帘,打开了百叶窗。混浊的天空是铅灰色的,一块帆船形状的黑云在空中懒洋洋地飘荡。电车的刺叭声好像还带着睡意,使人想再回到床上去。
朝仓走到屋左角的简易得不能再简易的厨房,贪婪地喝起了自来水,可总也不解渴。胃里已全是自来水了,他将手指伸进喉头,把水吐了出来。既苦又酸的液体翻了上来,连牙根也似乎有些松动。
这间租来的屋子是不带洗脸池的,洗涤餐具、洗脸刷牙都用这个小槽子。
洗好脸后,朝仓拿了只大号玻璃茶杯冲进开水,撤了氛速溶咖啡粉,不加牛奶,仰悖一口气喝干,这才感到有些解渴了。他又从食品柜中拿了五个鸡蛋,就生的吃了下去,接着赶紧穿好衣服,挟了一只皮包,走出了房间。
当他来到一楼时,走廊里还是一片昏暗。这时的朝仓又恢复了去公司上班的职员们所常有的神情,在自家屋子里无所顾忌地舒展开来的身躯又弓曲了起来,看上去也像是耻于引人注目,哪怕是身材比人要高大些。
东和油脂公司的上班时间是上午九点,他顺一条下坡路往放射四号的小型电车线走去,路上铺积着从那些伸出两旁的住宅围墙的树枝上散落下来的枯叶,一路走去,迎面碰上好几个早晨馏狗的人。
到了小型电车线,他步行到了大桥停靠站。七点钟还差几分,汽车已开始增多了,而离交通高峰还有一阵子。
来了辆空出租车,朝仓一打招呼,车就停了下来。朝仓搭了这辆出租车到涉谷。他不是想保养身体,而是因为在这段时间坐出租车比乘电车或公共汽车要快出许多。
他在涉谷乘上了地铁。只是这次他坐着开往京桥的银座线电车到了赤坂翁城站就下车了,改乘上丸之内线,车箱内还不算拥挤。朝仓找到座位坐下,掏出一份在车站小卖部买来的体育报看了起来,满脸是对即将开始的单调乏味的一天甚感无聊的样子。
朝仓在西银座站下了车,绕到站台百货商店旁边走出了地铁道口。数寄屋桥一带还是刚刚摆脱长夜之后的叔辞。
从国电天桥下走过,朝仓来到了日比谷附近。他在快到日活会馆的地方往右拐了弯,在交叉处及街的两旁有一些计时停车收费器,附近商店,公司的汽车还停在收费器的下面,因为在上午八点之前是不收费的。
朝仓往前走了一阵后又往左拐了弯,这是一条靠近帝国剧场和东京会馆的街道。这条路是往日比谷御沟方向去的汽车单行线,夹在高楼大厦之中的街道颇像条山间小路。两旁也一溜地停放着汽车。在路的左侧还保留着几个现在已很难看到的公用电话亭。
朝仓走进电话亭,摘下听筒,拨了223号码。听筒里立刻响起了女传播员录在磁带上的娇滴滴的声音“现在是七点三十一分二十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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