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员似有点惶惑:“干吗扔?”
“没什么理由。12年前一直扔,有时一扔就是半打,谁都没说个‘不’字”
“以前是以前,”保安员说,“如今这里是市有土地,禁止随便往市有土地投掷垃圾。”
我沉默一会。刹那间体内有什么发颤,旋即停止。
“问题就在于,”我说,“你所说的合乎道理。”
“法律这样规定的。”来人说。
我叹口气,从衣袋掏出那盒烟。
“怎么办呢?”
“总不能叫你捡回来吧?周围又黑,又要下雨,所以别再扔了。”
“再不扔了。”我说,“晚安。”
“晚安。”保安员说罢离去。
我躺在防波堤上仰望天空。如保安员所说,眼看就要下毛毛雨了。我又吸支烟,回想刚才同保安员的对话。我觉得自己10年前要强硬些来着,但也可能只是一种感觉。怎么都无所谓。
返回河边路拦住出租车时,已下起雾一般的雨。我说开去酒店。
“旅行么?”半老的司机问。
“嗯”
“第一次来这里?”
“第二次。”我说。
4.她边喝‘Saltydog’边讲海涛声
“有你的信在我这里。”我说。
“我的?”她问。
电话相距极远,加上混线,说话须特别加大音量,以致双方的话语失去了微妙的韵味,就好像站在四面来风的山同上竖起大衣领说话。
“本来是给我的信,但总觉得像是给你的。”
“是觉得对吧?”
“是的。”我说。说罢,似乎自己在干一件十分滑稽的傻事。
她沉默片刻。这工夫不再混线了。
“你同鼠之间有什么我并不清楚,但他托我见你,所以才打这个电话。而且我想这封信还是请你看看为好。”
“就为这个特意从东京赶来?”
“是这样的。”
她清下嗓子,道声对不起,“你们是朋友?”
“我想是的。”
“可为什么不直接给我写信呢?”
的确言之有理。
“不明白。”我老实回答。
“我也不明白。好些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或者说还没结束?”
那我也不明白。“不明白。”我说。我躺在酒店床上手握听筒望着天花板。心情就好像躺在海底数点鱼影,全然不知晓数多少条才能数完。
“他消失不见是5年前的事,那时我27岁。”语声非常温和,只是听起来仿佛从井里传上来的。“时过5年,很多事情都完全变样了。”
“呃。”
“说实话,就算什么都没变,我也不能那样认为,不想那样认为。如果那么认为,哪里都去不成。所以,我是迫使自己认为什么都变样了的。”
“似乎可以理解。”我说。
我们稍稍沉默。先开口的是她:
“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5年前的春天。不久他就消失了。”
“跟你说什么了吧?也就是离开的缘由……”
“没有。”
“悄悄消失的?”
“是那样的。”
“当时怎么觉得的?”
“指对悄悄消失?”
“嗯。”
我从床上坐起,靠住墙,“这个嘛,本以为半年一过准保回来毕竟他不是干什么都持之以恒那种类型。”
“但没回来。”
“是啊。”
她在电话另一端犹豫良久。耳畔一直有她静静的喘息。
“现在住哪儿?”她问。
“……酒店”
“明天5点去酒店的咖啡厅,在8楼吧?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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